西泽温想要撑起身体说话,却像是忘记自己少了一条右臂,毫无准备,就笨拙地把断肢处摔在了床上。
希维尔光是看着,都替他觉得疼,顾不上心里尴尬,赶忙伸手扶他坐起来,又在西泽温的指挥下,把枕头立起来,让西泽温能舒舒服服地靠在背后。
黑发的“亚雌”坐定,空荡荡的袖管垂在他身边,他脸颊有几分稚嫩,脸色苍白,却带着微笑,温柔说道,“小王子,我可只对你颁发许可。要是别人有谁想碰我一根手指,你看我不拧掉他们的头。”
希维尔有些慌乱地偏过头,不敢与西泽温对视。脊背好像窜上一股电流,浑身僵硬,脸红耳热,皮肤都有些发麻,尤其是刚刚触碰过对方的那一双手,更是从骨头缝里泛出一股酥麻。
他知道,西泽温说话从来都是这个风格,像个精神病人在告白,一开始,他还能充耳不闻地免疫,但现在,自己越来越难以招架。
夏盖神啊,这个小混蛋是不是一直在给我下毒?求您垂怜,我感觉自己马上就没救了!
希维尔赶忙转移话题,生怕慢了一秒,就被西泽温那灼热的目光吞噬。他问出的,也是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爱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沉默似乎有了自己的声音,它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回荡。
黑发“亚雌”的表情一片空白,眼神陷入空茫的回忆中。
希维尔忽然觉得,自己简短的问题,好像细鞭刀刃,正好落在了对方竭力掩藏的伤口上,让那些尚未长好的旧伤,再一次被翻到阳光之下,露出鲜血淋漓的残酷真相。
他回忆起对方这个表情,回忆起“天伦节”上两个人大吵那一架,那时自己气性上头,全然忽略了对方的反应和感受。
此时此刻,希维尔忽然心生后悔,自己或许并不该问这个问题。
但不等希维尔把问题撤回,西泽温却先开了口,带着一种几乎是强撑出的轻描淡写:
“即使我知道,你和我不一样,但还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想你……和曾经的我一样。”
希维尔知道,西泽温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长着铜墙铁壁般的厚蚌壳。此时此刻,这壳终于露出一丝缝隙。这机会十分难得,如果希维尔强硬地更进一步,就能撬开这丝缝隙,剥出内里羞怯的软肉,让一切真相大白。
但是到了这一步,希维尔反而迟疑了,他害怕强行撬开对方的外壳,却是在对方原有的痛楚之上又添新的苦痕。
希维尔不想承认,甚至恨自己如此软弱,但事实就是,他根本不忍心逼迫对方:
“你说过,等到合适的时刻,会把一切都告诉我,现在,你不想说就不要说,我愿意等你所说的时刻,等你向我坦白。”
所以,你不要再露出这样的表情了,这好像快哭了的表情,让我竟然有些……心疼。
“不用你再等了,他们都死了,现在就是那个合适的时刻。”
黑发的少年红了眼圈,露出一点真正的笑意,像晨光透过树叶般柔和,“那是一个很短、很无聊的故事,但我只讲给你听着。”
原来温柔地后退一步,就能让对方主动敞开蚌壳,露出软肉上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