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谢桦的母亲早年生女儿的时候月子没有坐好,落下头疼脑热的毛病,也失去了生育能力。谢桦是家里独生女儿,现在却要抛弃父母,连工作都不要了,去那什么金山。
如果是美国的金山,那自然是好好得不能再好,可你在金山前面加上“阿尔”两个字,格调瞬间就下降了十个等级。
天要塌下来了。
谢母就跟谢桦闹。
她骂道:“你疯了,文学,文学能值几个钱。是是是,你是经常在报纸杂志上发表作品,是拿过稿费,可你那点钱连供自己吃饭都不够。我不知道你是中了邪,连金饭碗都不要了,去小县城搞什么杂志,写歪诗。你疯了吗,我就该把你送疯人院里去。”
谢桦垂泪:“妈,我有顾成,有他就够了。”
“放你妈的狗臭屁。”不提顾成还好,一提谢母气就不一处来,怒吼:“他算什么东西,连工作都没有,如果不是他爹,早饿死了。他自己饿死不要紧,还连累别人家闺女,缺大德了。”
谢桦:“他是诗人,伟大的诗人。”
谢母:“我管他是湿人,还是干人,没有工作和街溜子一个样。他伟大,国家为什么不安排工作。伟大,我看是尾巴大,也就在你这种无知少女面前装大尾巴狼。你好好的工作不要了,好好的京城不住了,偏偏要去什么金什么山,你们没有工作,去了就是盲流,要关起来。”
谢桦性格温柔,是个典型的东方古典女子,平日里对父母是言听计从,可她骨子里却有一股子劲,为了文学,为了爱人,她可以不顾一切。于是,就大着胆子和母争执。母女俩一撕就撕出真火,谢桦也上了火,赌气不去中学报到,这一拖就拖到十一月初。
期间,两母女骂又骂过,吵也吵过,就差动手了。
就在刚才,顾成来找谢桦,直接被谢母给撵下楼去。
谢桦大急,上前劝止,结果被母亲以记耳光抽在脸上。她再也承受不住,眼泪如泉水一样地涌出,无声地哭了个昏天黑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有人喊:“谢桦,谢桦!”
谢桦住的是父亲单位的房子,赫鲁晓夫楼,二楼。
谢母正在火头上,探头吼:“谢桦死了。”
下面是个邮递员,骑着二八大杠,杠子上还挂了个绿色的包。他也是文学爱好者,读过谢桦的诗,顿时大惊失色:“怎么死的,不应该啊!”
谢母:“被骗子骗了,气死的。”
邮递员痛苦而悲伤:“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谢桦本难过的要命,竟被邮递员逗笑了,对着楼下喊:“我在,什么事?”
邮递员:“原来你还活着啊,谢桦,你有一封挂号信,加急,《星星诗刊》。”
谢桦心脏没由来地一跳,星星诗刊今年的大奖赛搞得很隆重,特别是超高的奖金更是在诗坛引起轰动,几乎所有排得上名号的诗人都摩拳擦掌投稿,欲要摘得桂冠,名利双收。
谢桦也有投稿,她投了三首诗,搞了个组诗,也顺利地发表在刊物上,进入了候选名单。
这期竞争实在太激烈,以她个人而言是重在参与。
这事过去有两月,一直没有消息,本以为已经落选,却意外收到星星的挂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