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姣轻轻的笑了一声。
虞斐情绪激动的训斥着闻姣的自以为是,他原以为,女生至少会产生一丝动摇和愧疚。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笑了,他的胸腔内不由升起了恼怒之情,“你笑什么?”
闻姣收起了自己的笑意,用怜悯的视线看着虞斐,又转到虞文栋的身上,“我笑你们鼠目寸光,劣质的庸才也妄想侵吞天才的财富。”
闻姣的指尖轻轻叩击在桌面上,没有再理会恼羞成怒,掩饰着自己丑陋内心的虞斐。说得义正言辞,仿佛他还是个守护家庭的长子,他自己应该最清楚不过,愤怒遮盖的是属于小偷的恐惧和羞耻。
闻姣静静看向虞文栋,“你们从来没有真正看过我的父亲,只要你们稍微再去了解他一些,就会知道那篇论文只不过是他整个研究体系的凤毛麟角。可当你们发现了他显露出的这一点才华时,就妄图杀鸡取卵…啊,不对,可能你们是想要一直养着我的父亲,让他成为不断为虞斐产卵的家禽吧。”
“你们没有怀疑过吗,为何母亲会这样看重我,允许我掌控实权,令我成为白泽集团的继承人。”银白色的纳米金属在闻姣的肌肤表面流转,她的愤怒终于破开一个口子,倾泻出来,“如果我的父亲在这里,虞家或许能够成为比肩…甚至超越白泽的世家,可惜…”
可惜你们只将他当做oga,以为他的作用只有联姻。即便他显露出自己的才智,你们也宁可偷了他的论文,抹杀他的心血,强迫他订婚,让他成为alpha的附庸,让他一辈子都为自己的兄长输送鲜血,变成一台见不得光的智脑。
虞景的一部分已经被彻底摧毁了。他的骨子里已经不再自信,曾经意气风发,以为自己可以不被oga的身份禁锢,认为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觉得世间万物都会为他开路。将自己看作最聪明,最强,能够改变帝国,制作出能够彻底消灭异兽武器的少年,被他的至亲家人摧毁了。
他们认为,无论虞景做到了什么,他都始终比不上身为alpha的兄长。虞景不能够支撑起虞家,他唯一的价值就是联姻,为了他的夫家不会沾到虞景的光,他拥有的一切都要奉献给他的兄长。
功成名就,被人敬仰尊重的是虞斐,而虞景,只是一个待嫁的oga,以后也只是一个oga丈夫,一生如此。机甲师,科研院,都是他遥不可及的幻想。
虞景没有挣扎的能力。
也许虞景曾经想过放弃挣扎了,直到那个宴会的夜里,他不小心遇到了被人下了药的闻婧芝,一夜荒唐。
虞景被完全标记,婚前失贞,父母认为的,他唯一拥有的价值也失去了。
虞景的人生不能够再继续破碎了,因此他想,至少他还可以逃,离开操控他的父母。
于是他逃了,他很聪明,青年时脑海中存储的知识就足够令他伪造出能够进入下城区的通关证,消除监控系统内有关他的画面,躲避了警署,虞家,闻家的搜索。
后来他意外发现自己怀孕,生下闻姣,虞景也曾经借酒消愁,让自己堕落颓唐很长时间。那双只会碰触精细零件,绘画图纸的双手变得粗糙,为柴米油盐和生计发愁。
他许久不思考,也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再思考,他开始忘记,思维也开始退化。当虞景重新开始教授闻姣机械知识时,他已经远不如少年时,那些灵气、令人惊叹的智慧与他的心态一起被毁灭了。
他不再那样相信自己了。
每当闻姣显露出过分烂漫的野心时,虞景便会暴怒。他认为闻姣是痴心妄想,当她被现实击杀后只会变得更加痛苦癫狂。他不想让闻姣伤心失落,也开始发自内心的认为,闻姣做不成她想做的事。
所以为什么不能够永远待在厄里倪厄斯城区,一直与他在一起。
虞景当初没有做成的事情,他觉得才华横溢的自己都打不破的东西,闻姣也得不到。
闻姣看着虞文栋,她就是要令他清楚,是他当初的决定,导致了现在的一切。是他做了错误的选择,是他看走了眼,是他从来没有给过虞景哪怕一分信任。不是虞景做不到,是他的父母在阻碍他,硬生生令他的前路坍塌。
父母亲人是很重要的存在,也是足够凶戾的武器。
她看着虞文栋,唇角轻轻勾起,又流露出了温柔的,乖顺的,会令人放松警惕的笑容,“我似乎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我的性别其实是oga,我的母亲也清楚这一点。只是我的腺体出了一些问题,令我看上去似乎是个alpha,你别担心,我不会一直隐瞒这件事,其他人都迟早会知道我的真实性别。”
闻姣站起身,她该说的,该做的,应该都已经完成了,“不过我想,即便是现在我的真实性别被泄露了,应该也不会有人敢偷我的东西,让我去嫁人让出白泽的掌控权和股份吧。”
站在身旁的男孩子似乎已经吓傻了,在闻姣走过他身旁的时候,差点摔倒。谁说小孩子不懂事呢,明明是心里有底气,觉得有人会给他撑腰,擦屁股的时候才敢与她生气,叫嚣。当大人都露怯的时候,他又怎么敢再同闻姣大声说话呢,“爷爷这么看不上oga,才会不让小爻继承家业,而特意来找到我,要我做虞斐的女儿…像是父亲一样继续给他输血吧。不过…伯父似乎有自己的心思呢,你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区别对待,伯父却只有一个儿子。父母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也许他和你的想法,截然不同。”
谁会想要自己的儿子,在弟弟的女儿手中受气。
何况,虞斐真的有把虞景看作他的弟弟吗。发生了那样的事,利益导向截然相反的两个人,施害者怎么可能还对受害者有什么兄弟情深。
“姣姣…”
闻姣听到奶奶含着泪唤她,“奶奶对不起你,孩子,你别怪我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