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没有一丝在意,而是小心翼翼的扶起六子的脑袋,眼中闪烁着微弱的希翼,试探性的小声道:“六子?”
此时的他,正如数十年前洞房花烛夜时,掀开自己女人红盖头那时一样,小心翼翼又满心惶恐。
就如同眼前一切犹镜花水月一般,生怕下一刻便镜碎水涸。
见六子并没有回应,陈平德继续小声的轻唤道:“六子,六子?”
下一秒——
躺在坑洞泥泞的六子缓缓睁开双眼,满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老爷啊,你有完没完啊,埋个人这么简单的事儿,你为什么能做的这么拖拉呢?”
“六子!”
见六子睁眼讲话,陈平德难以置信的揉了下自己的双眼,整个人猛地激动的手无足措的在空中颤抖着,一时间竟有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六子,你没死,你没死啊,六子。”
“你。。。你怎么能没死呢,我。。。”
而这时,站在坑洞旁边的陈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皱起:“六叔,你刚才一直清醒着吗?”
“自然。”
躺在坑洞里的六子,面部被痛到控制不住的微微抽搐,嘴角咧开带着笑容艰难道。
“这不是想着,要是活着跟老爷来场哭哭唧唧的生死离别,那也太娘们了一点。”
“就想着不如就这样直接被埋了就好。”
“毕竟我这伤势名医来了也无可奈何,只能等死,只不过还能苟活这么几个呼吸间罢了。”
“但谁知道——”
六子说到一半,突然僵住,喉间涌出一大团黑血,才继续开口,只是这次声音要微弱不少。
“谁知道老爷半天都不填土。”
“忍的很累的,老爷,你快别说话了,赶紧给我埋了吧。”
“也别让少爷给我砍成八段了,就算你想锻炼少爷心智,能换个人不,你去隔壁坑洞找找别人成不,我想留个全尸。”
“奶奶的熊,老子跟了你一辈子,死了连个全尸不给留。”
“嗯,这自称老子的感觉果然很好。”
声音愈说愈小,说到最后,已经声音如蝇几乎不可察觉。
任谁都知道这是六子死前最后的一丝力气了,陈平德老泪纵横的盯着随着最后一个字讲完后便彻底闭上眼的六子,身子忍不住发颤,喉咙被哽住,一句话也讲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