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去上课吗?”他问。
她皱眉扁嘴,面露愁色,酝酿了很久,终于坦言:“不想去。”
这个话题令她不安。去上课不必有理由,从众就是天经地义。一旦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就会被不同的路人连番拷问,劝你三思,不要盲目叛逆。
世人大略对整齐顺眼有强迫症,看到有人古怪落单,就想将她捡起来,重新塞回人群。
为掩饰话题碰壁的尴尬,她领着他动身往回走。
他到底没问“为什么不想上课”,只是道:“但我得去上课了,这对我来说是上班。”
“还真是老师啊。看着不像。”稍松一口气,她吐露出内心的想法。
“那你觉得我像干什么的?”他不近不远隔着两步。
她思索片刻,给出自以为最恰当的答案:“像名利场里纸醉金迷的人。”
“曾经是,这么说也没错。”
“那为什么来教书?”她脱口而出问。
放着滚滚而来的钱不要,非要来这小破高中过穷酸日子,简直像脑子坏掉。
话出口以后,她才发现这是失言。既然他没问她逃学的缘由,她同样也不该反过去问他为何成为教师。
他倒没有为此显露不快之意,反而心平气和答:“大概是想做一点真正想做的事。”
“你想教书育人?”
明知冒犯,她到底忍不住笑了。
好像只有初中生写的假大空作文,会将此视作具有崇高意义的事。
在这所重点中学,教师更像是一种按需提供的服务业。
上进的孪生子叫做功利。几乎所有来到这里的人,目标都很明确,为了上名校,为了高考成绩。风光的成绩也正是表彰自律品质的奖章。教师存在的价值,是为未来可期的尖子生们当垫脚石,让她们的冒险之路一帆风顺,花更少的苦劳,走最少的歧途。
但他果断回答:“与教书无关。”
“哦。”她冷淡应道,揭过这个不愉快的话题,“让我猜一下,你是教什么的。”
看他说话慢条斯理又文绉绉的模样,多半是教文科的一种,历史或政治,都不对就是语文。好像也有可能是英语,他的打扮很时髦,正像是浸润过洋风。
决定了,还是先猜英语。
答案正要出口,他却很不配合地揭出谜底:“不用猜,教数学。”
钟杳没劲地翻出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