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姜念兰身边的贵女一直侧着脸,她就?一直没注意,待贵女转过脸来,姜念兰惊讶道:“是你……”
楚榕捧了盏清茶,笑眯眯地递过来,“有幸和公主坐在一列,是臣女的福分,公主请喝茶。”
楚榕衣着素净,在一众贵女之间略显寒碜,仅用一根玉簪挽住长发,与姜念兰髻上光彩夺目的珠宝对比,更是相形见拙。
姜念兰不知贵女之间也有尊卑贵贱,只觉得有人和她说话,她很是开?心,性?情温婉的楚榕看起来不争不抢,很好相处,递来的清茶味醇,久绕唇齿之间。
两人融洽地交谈了一会儿,对席忽然有人起身,周围骤然肃穆。
楚尚对上座的昭成帝愧然道:“太后归宁这段时日,逸王姜尤一直在臣身边教养,臣家风不严,让逸王口?出?恶言,在百姓和朝臣面前辱没公主,臣深感愧疚,前阵子施以家法,这逆孙倒是有所悔悟,今让逸王在百官面前给公主赔礼谢罪,请求皇上和公主的谅解。”
安平王妃瞪大眼?,震惊地望向楚尚,“舅舅!”见楚尚不为所动,又转头望向太后,“姨母,舅舅先前分明答应不让尤儿出席的,尤儿身上还有伤……”
太后脸色也不大好看,抿嘴不语。她这兄长的脾性如此,哪里是她能?够左右,对昭成帝,她还有母亲的身份镇压,对她的兄长,她是一点儿法子没有。
太后不作声,安平王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尤从殿外走进,一瘸一拐地拄着拐杖,一看便是伤势未愈,往日跋扈蛮横的郎君神色收敛,让她心疼得恨不得立刻抱住他。
她不敢对昭成帝不满,只能恶狠狠地瞪向姜念兰。
都是她,自从这个所谓的公主回宫,她们的日子再无往日舒坦!
昭成帝微微眯眼?,对姜尤,这个皇兄留下的独苗,他是厌恶至极,楚燕娇纵却到底是个女子,掀不起什么风浪,姜尤私底下做的那些事,他是一清二?楚,若将皇位交到姜尤手上,不出?三年,江山改朝换代,黎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因此即便太后怨他恨他,他也绝不会将玉玺传与姜尤。
姜尤怨恨得胸腔火烧般,却在楚尚竖瞳冷眉的注视下,不得不装着样?子,一分疼痛演出?十?分,走到殿前,规规矩矩地伏首叩拜。
“臣一时失言,对公主言语不逊,求皇上,永乐公主谅解。”
四周悄然无声,姜尤万分屈辱地背诵着罪己书,只觉颜面?扫地,恨不得用世上最恶毒的词汇辱骂姜念兰。
姜念兰眨着眼?睛,对席的哥哥正在望她,似在问她是否满意这个结果。今晨互贺新岁时,两人之间逐渐疏离的关系稍稍回缓,哥哥似乎毫不计较她总避着他,仍如往常般温和。
姜念兰对他回以笑容,她从不在乎姜尤的话,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何必放在心上,但见姜尤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倒有几分引人发笑的滑稽。
听完姜尤的罪己书,楚榕像是想?起了什么,美眸轻敛道:“上次冒犯了公主,臣女亦深感歉意,曾应下会给公主备上一份薄礼,东西放在雅间,不知公主可否赏个颜面?,散席后与臣女一同去取?”
第章
姜念兰并不觉得楚榕冒犯了她,也就没把楚榕应下的赔罪礼往心里去,但楚榕一副负罪难安的模样,让姜念兰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左右她有?话要问孟景茂,若有?人陪伴更好,便答应了下来。
楚榕是她交的第一个朋友,她不知怎么和朋友相处,见旁的小娘子都是腻成一堆,亲密无间地谈话,依葫芦画瓢,有什么喜欢的吃食,都往楚榕那边推。
她这厢因新交了朋友而喜悦,那厢的楚南瑾却笼着无形的阴霾。
他并不嗜酒,庆岁之日却少不了浅酌两杯,眉眼低入茶盏时,正巧瞧见对席的小娘子言笑?晏晏,和身边人相谈甚欢,一个眼色都没给他。
嘲讽的笑意抿进浓醇的果子酒间,洇了点?细碎的暗影。一抬眼,却又是惠风和畅,碧空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