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来来去去的,是骨瘦如柴的,是衣衫褴褛的,是看到贵人的车架眼里带着惶恐得小心避让的。
在进入庄子之前,桐桐就带着孩子下来了。奶嬷嬷跟在后面抱着弘旭,她则带着弘晖和弘显下车来。
早前还在田地里帮忙干活的孩子这会子都躲在树后面,三个一堆,五个一群的,盯着他们看。这些孩子身上的衣裳少有合身的。补丁摞着补丁,小的孩子明显穿着大了许多的衣裳。他们站在草丛里,那草贴着地面长的,看起来韧的很,可一个个的都是光着脚,好似一点也不觉得那草膈人似得。
弘显停下脚步,对着那些孩子看。然后自己把自己的鞋子脱了,交给嬷嬷拿着。他光着两只白嫩嫩的脚丫子,踩在了地上。
把嬷嬷们心疼的,上去就要拦。桐桐看了伺候的一眼,不准她们上去。
弘晖叹了一声,不是非试了才知道疼的。但他还是把鞋袜脱了,拉着弟弟的手光着脚从这土路上往庄子上走。
疼吗?钻心的疼,不说膈的疼,这草划拉的脚上都有血口子了。
走走停停,桐桐不催,也不说叫把鞋穿上。
好容易走到了,不用桐桐吩咐,伺候的就赶紧打水给俩孩子泡上。弘显还迷蒙呢,“很疼呢!额娘,他们都不知道疼吗?”
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血肉之躯,谁又不知道疼呢?
“只是疼着疼着就习惯了。”
桐桐亲自给两人抹药,“磨破了,就慢慢长好了。再磨破了,再继续长好。慢慢的,就有了茧子!”
有了茧子,不是伤的太重,都不再知道什么是疼了。
弘显看着额娘将自己的脚放在手上,轻轻的吹着,他的眼眶马上就续上了眼泪:“他们的额娘不疼他们?”
“天下当娘的心都是一样的!”
她抬头看俩孩子,“你们幸运的是,你们生在皇家。他们不幸的是,他们的父母只能勉强叫他们没饿死……”
弘显不说话了。
弘晖就道:“之前阿玛告诉我们,说皇上对臣下有训示,‘大小臣工,各宜尽心职业’,又令他们,需‘视国事如家事’,还要他们凡是看到的,据实陈奏,不要隐瞒。儿子那时候还想,谁敢隐瞒皇上?可这才从城里走到城外,就觉得天下就不是一个天下……”可见皇上每年都要那么多的时间巡视这里巡视那里的原因了。皇上是不出来走走不行!
宽仁的代价就是,官员的毛病太多。
弘晖叹气道:“阿玛和爹爹忙来忙去,就算是把伯王和叔叔们都算上,这才多少人,这才能做多少事?就算是事必躬亲,也是无济于事的。”
他想表达的意思就一个:治民先治官!
只有治官了,才能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桐桐怔愣了一下,就抬手摸了摸弘晖的头,在党争面上看起来偃旗息鼓的情况下,皇上其实也是在治不治官上犹豫呢!要治官,又该怎么治呢!如今看似平静,其实暗地里已然是暗流涌动了。因为依附党群的一些人,已经感到害怕了!
带着孩子在庄子上转悠了两天,叫他们看看满地跑的家禽和牲口,再叫他们一起认认野菜,以野菜为口粮,真吃了两天。
很突然的,畅春园来人了,要接弘晖和弘显去园子里。
因为皇上在畅春园,自家这里距离畅春园不算远,但这猛不丁的,要接俩孩子去!
为啥的呀?
桐桐知道府里有皇上的人,但她从没有将此人找出来的心思。但这次,她真觉得应该找一找了。皇上叫这俩孩子,怕是有人给禀报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