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噎了噎:那你的衣服上怎么有那么重的……魏之恕冲他一句:少管闲事。陈子轻把被子一卷,我还懒得管你呢。
魏之恕去井边打了一桶水,拎着去最右边的小屋沐澡,他今日去见姜明礼,被对方带去了较为私密的庭院,那是一个乌烟瘴气的世界,惊心动魄的世界。
从小公子,护卫,到伙夫,全是清一色的俊挺男子。
姜明礼将喜好与隐秘暴露在他面前,问他是何想法,反不反感,他明白姜明礼的试探。如果他反感,姜明礼会笑着让人送他出门,背地里派人给他套上麻袋,将他打个半死。魏之恕端起盆子里的水浇到肩上背上,他把隐疾告诉了姜明礼,对方仗义地说要帮他医治。先不论姜明礼是不是想和他滚作一团,姜家的钱权能利用上不是坏处,所以还是要来往。魏之恕一只手捞起来团了团,一只手拿过自己的那块香胰子打了两遍,搓搓洗洗。其实他的头能抬起来了。
就在连续喝了几日师傅买的鹿鞭汤以后。
去年他会被小师弟吓出心理疾病,是因为小师弟发出尖细刺耳的大喊大叫,像看到什么脏恶东西的样子刺激到他了。
要知道在那之前,小师弟一直视他作这世上最重要之人,他亦是如此。
——最亲之人猛刺的一刀,在他的粗鄙欲望上留下了一道疤口。
魏之恕穿上干净里衣回屋,从小师弟怀里抽出被褥抖开,接着就掐了掐他的两片唇。怎可能让放在手上捧了十几年的小师弟吹箫,不过是想恶心他,看他装不下去地急眼。那两种情况都没发生。
人这一生,没有什么所谓的歧途。走你想走的,都是你的正道。
魏之恕回忆着小师弟说过的漂亮话,渐渐进入梦乡,却又突然醒来,从床尾爬到床头,把小师弟搂到怀里,像没出现裂痕前那般拍拍他的后背,摸摸他的脑袋。
过了会再次
睁眼,回到床尾睡去。
陈子轻完全不知道魏之恕夜里换过位置,他在义庄忙得要死,光是叠元宝剪纸钱就耗费了半天功夫,剩下半天都不够让手指的酸痛劲过去。
邢剪带他去捞尸,他不情不愿,到了乡里才知道是来看皮影戏的。陈子轻热泪盈眶,大老粗还会制造惊喜啊。
“师傅,怎么不叫上大师姐,二师兄,还有秀才。”他坐在棚子里,吃独食有些不是滋味。今儿没其他空位,明儿让他们三来看。邢剪抓了把小桌上的瓜子递过去。
陈子轻瞅着台子上的白色幕布:“我不吃瓜子。”
邢剪道:“我吃。”
陈子轻奇怪地斜眼:那你自己剥啊。
邢剪眼露凶光:师傅左手断了,怎么剥?
……噢。陈子轻默默剥起了瓜子,他起先是用指甲扣开的,扣着扣着就习惯性地用牙磕。
于是邢师傅一偏头,便是小徒弟把一颗长瓜子含在齿间,咔嚓一声后拿出来,开裂的壳剥开,沾着津液的瓜子仁放在盘子里,尖尖都是湿的。
陈子轻剥好一堆瓜子仁,抹着嘴上的壳皮屑说道:师傅,你吃吧。邢师傅不想吃。
然而皮影戏一开演,他就吃了,一颗一颗地丢进口中,咬碎,吞咽下去,兀自面红耳赤。
陈子轻的眼睛用来看幕布上的影子,耳朵听乐器吹吹打打和表演人员唱曲,他听不懂曲调,看得懂人偶之间的关系纠葛。
这是个爱情戏,悲剧,一方误会一方,一个病死,一个自刎。陈子轻揉眼睛。
邢剪眉间纹路一深,怎么还哭上了。他抬起左臂,用宽袖把小徒弟拢在身侧:“哭什么哭,别给师傅丢人。
只是盯屏幕盯久了眼睛干痒的陈子轻:……
“那不就是假的,跟话本里的故事差不离。”邢剪一掌拍在他肩胛骨上。陈子轻痛哼,这回是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