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六子对这种事轻车熟路,伸出两个指头:“二百大洋,一个人。不过,陈老板,跟你朋友说好,只管送进去,不管救出来。想从那里救人,十个二百,也不顶用。”
陈宝祥松了口气,只要对方敢收钱,事情就成了一半。
他不清楚游沧海想弄几个人进去,如果是为救人,当然是救兵越多越好。
“陈老板,这是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的事。你必须保证朋友可靠,别牵累到我。”
陈宝祥把银票拿起来,递给孙六子。
钱是真的,事是真的。
只要游沧海进去,想干什么,就不是他陈宝祥管的事了。
“好,陈老板爽快,等你朋友决定了,就通知我,一句话的事儿。”
孙六子喝了几杯茶,揣着银票,笑眯眯地去了。
这些钱来得容易,花得也轻松。
陈宝祥搞定这事,总算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相信孙六子,是因为对方出了名的胆大手黑,敢收钱,敢办事,绝不爽约,在黑道上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
陈宝祥跑了趟芙蓉街关帝庙,他感觉,那里是八方面军的一个据点,只要从那里经过,就会被对方盯上。
果然,他从关帝庙出来,走到芙蓉街北头,那个小厮就出现了。
“我找到门路了,游老板想进泺源公馆,随时可以。”
小厮大喜:“多谢陈老板,我马上报告大爷,他一定分外高兴。晚饭后过去拜访,到时候再见。”
陈宝祥欣赏小厮的做事风格,礼貌周到,说话严谨,一看就能担当大事。
两人分开,陈宝祥一路向北,走到大明湖南岸。
他忽然想去遐园,就从路口左转向西。
到了遐园,看见灰瓦白墙、凉亭飞檐,他立刻想到了宋自雪。
当年,宋自雪带着他走过这里,说起“重建梁山泊”的宏伟誓愿,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热血沸腾。
“凡我梁山弟子,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梁山泊。无论祖辈排名第几,只要提起‘梁山泊’三个字,都会顶礼膜拜,追思先贤。他年有缘,必定重建水泊梁山,聚拢天下英豪,横扫黄河南北……”
宋自雪是女流之辈,能有这样的志向,让陈宝祥感到惭愧。
“各位,遐园历史悠久,文脉不绝,是济南最有文人风骨的古老庭院之一。昔日,济南名流在此吟诗作画、饮酒谈天,每一次都不亚于兰亭雅集。过几天,我来做东,请大家过来喝茶饮酒,共庆丰年,呵呵呵呵……”
一个乡绅模样的中年男人捋着下颌的短须,带着十几个外地人,从陈宝祥身边经过。
日本人占了济南,对于外地人而言,并无切肤之痛。
所以,他们到此地赏玩,眼中只有古代建筑的动人风采,根本不管几百步外,就是日本鬼子的太阳旗。
陈宝祥看着这些人的背影,只是觉得无比悲哀。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