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家幼子前面还有兄长,听说也是个人丁兴旺的大家庭,平日住在一处,磕磕绊绊在所难免,妯娌之间自然也少不了攀比。
“谁要嫁去彭家?”吴瑞雪名为在房里绣嫁妆,实则窝在房里排遣爱而不得的情绪,反而是她的四名贴身丫环近来点灯熬夜为她代绣嫁妆,连府里绣房的绣娘们也分了许多活计来做。
钱妈妈苦口婆心的劝:“我的大小姐,这事儿没得选。夫人焦心的一夜夜睡不着,怕你嫁出去过不好,怕你什么都不会被婆家妯娌笑话,被婆母挑理。你真该去瞧瞧夫人的头发,自大公子过世之后便白了不少,现下又愁你愁得多添了几十根。你也该体谅夫人的不容易了。”
苏夫人近来瞧瞧着更苍老了,鬓边白发确实多添了几根。
吴瑞雪从被垛上爬起来,不情不愿的收拾妆容:“要是母亲数落我,钱妈妈你可得拦着些。”
钱妈妈忙上前来替她整妆:“我的小姑奶奶,夫人哪里舍得数落你?”
主仆一前一后进了正院厅堂,正逢苏夫人一道道拟菜单子,由朱玉笙执笔记录,婆媳瞧着倒很是和谐。
吴瑞雪乍一瞧见朱玉笙,心里便不痛快,可是自己的把柄被对方捏在手里,也只能不咸不淡的打声招呼:“大嫂原来也在这里。”
朱玉笙可不想再跟这位大小姐一起发疯,她提笔起身,试探性的问:“夫人,要不让大小姐来写?”
苏夫人瞪了女儿一眼:“她哪里懂这些,坐着听就行。”又催促朱玉笙:“你赶紧坐下记,省得一会子我忘了。记完再誊抄一遍,字迹工整些,回头还要给老爷瞧瞧。”
朱玉笙忙又坐了回去继续干活。
吴瑞雪心中不愤,嘀嘀咕咕念叨:“母亲用不上我,又紧赶慢赶的催了我过来,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自从意识到苏夫人不会帮她撮合与表兄的婚事之后,对亲娘也是这副懒懒散散的态度,甚至有次半夜突发奇想,跟贴身丫环说:“要是世上有一种药,吃了能让人只钟情一人,我必寻来给表哥吃了,然后跟他逃离家中,从此双宿双飞。”
丫环吓得半死,面色如土当时都不敢接话,只当她在梦里发癔症,哄她喝了半盏安神茶睡下了。
她如今就好比是个随时有可能响起来的爆竹,贴身丫环们都提着一口气,生怕哪天这位小祖宗再炸了,事事依着她劝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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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苏夫人处,丫环们更是大气也不敢喘,就怕被主子迁连,回头挨板子。
偏偏吴瑞雪自小娇纵,也深知苏夫人爱女之心,所以近来每每生事,也不当一回事。
她闲坐无趣,便起身走动,站在朱玉笙身后,瞧着她在那里一笔一划记菜谱,竟还有闲心调笑:"听说大嫂家中父亲早亡,随着叔父生活,想来家中也不富裕,竟还有闲钱读书识字?"
朱玉笙对她的挑衅充耳不闻,淡淡道:"我父生前乃是进士,只是早逝才致家道中落。我娘家是没什么钱,但书本笔墨也有几本,当年父亲为我开蒙,此后无人教导,我便自己在家临帖,让大小姐见笑了。"
苏夫人不意儿媳还有此一节,忍不住瞧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淡定舒展,全无唯唯诺诺之气,坐着挥毫写字,简衣素服,竟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再如何偏颇自己的女儿,她也得说自家女儿过于骄矜,反而不及儿媳。
再想想朱玉笙的出身,只能暗叹一声造化弄人。
她因父亲早亡而不得已被叔父送进刺史府冲喜,而她的儿子却连这样的妻子都没有福气拥有。
时也,命也。
有时候人生在世,一切都强求不来。
隐隐的,苏夫人心中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的冲喜之举。
说不定没有举办婚礼,二房便没有机会下药,也不至于让长子早逝,说不定还能多活些日子。
她心中狠意上涌,差点掐断了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