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晚更想留在谢家。那是她和谢旃的地方,她曾经那么憧憬嫁进去做主母,书房、庭院、卧房,没有一处不留着他们的记忆。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去。心里难过起来,只是默默无语。
桓宣没发觉她的异样,放低了声音还在说着:“这里也清净,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没人敢聒噪你。”
谢家跟南人牵扯太深,如今他和她有了这层关系,消息捂得再严也总有走漏出去的时候——况且他也没想捂着。那些人知道了必定要来吵闹,惹她烦恼,他挑中这个地方,也有帮她避开这些烦恼的打算。
可这几句话傅云晚并没有听见,因为她发现他抱着她进的是卧房,他还径直朝床边走去。一下子恐惧到了极点,挣扎着推搡着:“你,你放开我,放开我!”
上次是她中了药,无论如何,那种事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满心的话都被她打断,桓宣压着眉,低头看她。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带着泪盛满着惊恐,那双嫣红的唇,软的润的,也因为害怕微微张开。他无非是想送她过来休息罢了。他想要她的话她根本拦不住,可他也不至于像她想的那样下作。
几乎是粗鲁着将她丢在床上,转身离去。
屋里似乎是一下子便陷进了死一般的寂静,傅云晚打了个冷战,紧紧抱住谢旃的灵位,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桓宣快步走着,冷风吹着心里的怨怒,不知第几次想起那个可能:假如她知道当初救她的是他,假如当初他留在邺京,没有去六镇呢?
沉沉吐一口气。哪有那么多假如,如果不去六镇,他又怎么有能力护住谢旃,继而护住她呢?还记得当初谢旃向她提亲时,傅崇死活不肯答应,还是他派人回来收拾了傅崇,逼得傅崇不得不应下来。
到如今却让他自己隔着名分,隔着她对谢旃死生不渝的爱意,所有的念想都成了虚妄。
又蓦地想起大夫的话,这个药太烈,便是欢好,也不是一次两次能解的。
这个一次两次,是只说次数,还是?若只说次数的话,昨夜他们做的远不止一两次,可如果是另一种可能呢?
心里突然生出隐秘的欢喜,桓宣回头望着傅云晚房间的灯光。假如是另一种可能,那么今后,她还会需要他的。下一次,他要换个法子。
他要让她牢牢记住他。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永远也休想忘记他。
接下来两天风平浪静,不知是范轨的劝谏起了作用,还是战事太忙,元辂顾不到这里,傅云晚偷得片刻安宁。
桓宣偶尔过来看她,确认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又让大夫每天过来请两次脉,而她那天委实是折腾得狠了,身体承受不住,这两天里几乎没有下床,只是躺着将养。
这天傍晚大夫请完脉刚走,突然觉得骨头缝里像是钻了蚂蚁似的,一阵阵钻心的痒,没多会儿开始出汗,精神开始恍惚着不清醒,这感觉如此熟悉,傅云晚很快想到了上次中药后的情形。
是那个药,又发作了。可为什么刚才,大夫并没有瞧出来?
惊恐到极点又不敢说,若是说出去,就怕桓宣……推说想洗澡,命人抬了冷热水进来,又找借口把女使们都支走,独自进了净房。
拼尽力气把冷水倒进浴桶,又抖着手来解衣服。上次发作,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热,也许上次的法子是错的,也许她一直泡在冷水里,就不需要那样了。
急切着解衣,一不小心把活结扯成了死结,怎么都解不开,正在焦急,忽地心里一跳。
她又感觉到了上次的清凉,很近,悄无声息地吸引着她,让她只想靠近些,再靠近些。
傅云晚僵硬着回头,桓宣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身后。
“你,你,”发着抖,声音烧得嘶哑,“我,我只是风寒,不是你想的那样。”
桓宣无声地笑了。不是他想的那样。怎么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想了几天了,这一次,他会让她记住他。
这一辈子,休想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