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方才,她为什么不帮他?谢旃的命是命,他的命就不是吗?恨怒重又涌起,手中刀终是一拐,丢开了谢旃,桓宣一把拽起傅云晚:“走!”
走,回六镇,便是她再不情愿,便是绑,也要把她绑回去!
傅云晚踉踉跄跄被他拽起,捞起在半空。他胳膊受了伤,灼热的血滴在她脸上身上,又在冷风中迅速凝固成冰。他抱着她往马背上放,傅云晚在仓惶中回头,看见谢旃苍白的唇,唇边一点猩红,他又吐血了。
那些关于死亡的景象一霎时撞进脑中,那样清晰,几乎能看见冰冷的灵床上谢旃紧紧闭着的眼。傅云晚□□一声,无力地抓住桓宣的手:“我不能走,你放开我,我得去江东。”
便是此时在心脏再刺上几刀,也绝不能比这句话伤他更深。桓宣咬着牙:“你敢!”
“他病得厉害,求你,”傅云晚到这时候,觉得害怕,觉得心疼,还有沉重的,不知因何而起的疲惫悲哀,压得人都要垮了,歪歪斜斜倒在他怀里,“他只能活十年了,都是我害的,求求你,你放我回江东吧,我得跟他走。”
混乱的
()头脑想不清,只有十年两个字跳出来,跳脱出环境,突然一下砸在心上。桓宣与她一起回头看向谢旃,他依旧站在原地没动,苍白的脸上一双眸子深得惊人,唇边染着血,胸前也是,可是这血,有几分真,几分假?
于恨怒中冷笑一声:“他的话你也信?你看看我是什么下场!”
一扯缰绳拨转马头,身后谢旃追出来几步又停住,咳得厉害,不得不弯了腰。傅云晚挣扎着回头,看见地面上大片的鲜血染透了冰霜。刘止的话突然响起在耳边,难道娘子这样狠心,连最后这十年也不肯让他好过吗?
脊背靠着的,是桓宣热烘烘的,温暖坚实的胸膛,他的胳膊横在她身前紧紧箍着,血还在流,染红她的衣裳,让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疼。他的刀还握在手里,离她这么近。傅云晚忽地抱住,脖子凑上去:“你放我下去。”
桓宣在震惊中低眼,看见她红红的眼皮,她发着抖,手那样小,根本握不住那把大刀:“求你,放我走吧,我得跟他回去。”
桓宣恶狠狠地盯着她。并不是没有办法,她丝毫不懂武功,她力气那样小,连刀都拿不稳,他很容易就能出手制住她,甚至,轻易就能将她脆弱纤细的骨头拧断。
可她偏就能哆哆嗦嗦地拿着这把刀,用她的性命,威胁他。
“求你。”傅云晚哀求着,手抖得厉害,刀刃不小心碰到脖颈,细白的皮肤上立刻就是一道浅浅的红印,桓宣一把拽走了刀。一刹那他的脸低得很近,一字一顿叫她的名字:“傅云晚。”
为什么?竟要用自己的性命逼他。就那么爱着谢旃吗?那么他与她这么多时日,又算什么?
傅云晚从他漆黑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那样小,瑟瑟发抖,狼狈不堪。他要收刀了,她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傅云晚咬着牙,死命往刀刃上一扑。
“绥绥!”身后谢旃踉跄着追了过来。
桓宣痉挛着,大手死死抓住刀锋,用力拽开。看见她细细的脖颈上一道血痕,很浅,却让他的心脏一下子抽紧了,痛苦千百倍地捶打着。她还在哀求:“求你,放我走吧,我得跟他走。”
她是真的敢去死,为了谢旃。呼吸凝固了,发不出声音,做不出反应。她抖着手,推开了他的刀。
踉跄着从他怀里跳下去,没站稳,几乎要摔倒,让他本能地伸手扶了一把,于是她的泪沾在他手上,她声音嘶哑着,哀哀地仰脸看他:“对不起,宣郎。我走了。”
她挣脱他走了。宣郎,当初欢愉之时他百般逼迫诱惑,才能让她唤他一声。曾经那样令他欢喜,如今,却在这个时候,在这种情形下听见。是抛弃他的时候,留给他的一点怜悯吗。
回头,她已经跑回了谢旃身边,扶着谢旃,谢旃也扶着她。他们那样纠缠依偎着,像树与藤,谁也拆散不得。那么他呢。那些日日夜夜的耳鬓厮磨,她拂在他心口的气息,她倒在他身上软甜的香气,都是假的吗。
有甜腥的气味翻涌着往喉咙里扑,桓宣死死按下,远处的大地突然震动
,无数士兵潮水般地扑向这边,是元辂,他追过来了。
满腔恨怒一下子全都化成强烈的杀意,桓宣嘶吼着举刀,向来处杀过去。
“弃奴!()”谢旃回头,徒劳地叫着。叫不回,他已经走得远了,黑色的身影带着地狱的血光,迅速在追兵中撕开一条血色的道路,弃奴,她并不是≈hellip;≈hellip;?()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