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
将至掌灯时分,头顶青花水草带托油灯高悬,光影晦暗不明,隐隐绰绰。
院中似乎起了风,风声低低呜咽。宋令枝有一瞬间的恍惚,好似自己又回到了那夜的孤独无助,她好似……又一次听见了那一夜的狂风肆虐。
“宋令枝,那夜……你也是照着这上面学的吗?”
“宋令枝,那夜……你也是照着这上面学的吗?”
宋令枝……
脚边的画本早就撕成碎片,纸屑如搓棉扯絮,飘落满地,偶有几张落至浴池中。水波摇曳,映着满池珠光宝翠的熠熠生辉。
水珠一点点泅湿纸张,似那夜宋令枝被打湿的衣衫,通透单薄。
愤懑和屈辱涌上心尖,贝齿咬紧朱唇,泛点殷红血珠。
“你……”
手臂高高扬起,似疾风掠过。
清脆的一巴掌并未落在沈砚脸上。
女子纤细手腕被沈砚紧紧攥住,犹如那一夜宋令枝的噩梦,沈砚居高临下站着,垂首睥睨宋令枝的狼狈和孱弱。
她似困在蚕蛹之中的彩蝶,尚未羽化成形,双翼已让人生生折断。
逃不开,挣不得。
宋令枝像是永远留在了那一夜的噩梦。
眼中泛起无数酸楚,宋令枝红肿着一双眼睛,杏眸盈盈如秋水雾蒙。
她深吸口气,竭力扼住将要涌出喉咙的哭腔。
宋令枝冷笑:“在哪学的都和三皇子不相干。三皇子怕是忘了,贺哥哥才是我如今的夫君。”
牙关咬紧,宋令枝一字一顿,“我自是为了他学的。”
手腕上的桎梏骤然加深。
沈砚眸色阴冷,幽深的一双眼睛平静无波。
良久,耳边落下轻轻的一声笑。
宋令枝仰首抬眸,却只望见一双满是讥讽的黑眸。
沈砚漫不经心甩开人,拂袖而去:“那也得他有命活。”
很轻很轻的几个字,不住在宋令枝耳边回响。
她瞪圆双目,倏然想起这些时日贺鸣的昏睡不醒,明明前些天,白芷还宽慰自己,说贺鸣已无大碍,很快便能醒来。
双足无力瘫软,宋令枝跌坐在贵妃榻上。纤细手指攥住青缎引枕的一角。
眼睫扑簌,在眼眶中打转许久的泪珠终再忍不住,“吧嗒”一声,重重滚落在白皙手背上。
浑身无力,似散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