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一张架子床,比她家里两张炕拼起来还要大?。仇家躺在靠墙的床里头……伸手居然?没揪着人。
比伸手抓了个空更糟糕百倍的是,床里头躺下的郎君居然?至今还没睡着。黑暗里睁着一双清醒的眼睛,和跪坐在床边四处摸索的不速之客无言对视。
两边视线冷不丁撞上,床上躺着的郎君眨了下眼。
应小满:“……”
一不做二不休,她唰地踢开布鞋,一个鱼跃动作飞扑进床里,这回准确地揪住衣襟。
人随即紧跟而上,直接单膝跪上去,膝盖顶住仇家胸膛,压低嗓音喊,“晏容时?!还记得我爹爹大?硕吗!我来替爹爹报仇了——!”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的瞬间,长久惦记的心愿即将?达成,揪紧衣襟的手掌心渗出薄汗。
脑海里飞快地划过一大?串要点。
深色衣裳,穿在身上!换洗衣裳,包袱里!引开狗的四只肉馒头,包袱里!老家带来的爹爹遗物,报仇用的铁门栓……还在包袱里?!
她赶紧单手解包袱布结。
心情激荡起伏,动作失了分寸,膝盖骨原本就是身体?最硬的部位之一,被她狠劲地压在仇家胸口,顿时?压出一声?闷哼。
这回发声?极近,应小满的眼皮子剧烈一跳。
仇家的嗓音她听过,分明低沉得很,为?什么闷哼起来,这么像七郎的声?音!
呼吸乱了一瞬。短暂恍神间,视线和黑暗里的仇家又对上了。
耽搁片刻,她的视力已经渐渐习惯了黑暗。被她压住的仇家并未试图挣扎。
越看越眼熟的一双桃花眼于近处凝视着她,眼神里透出极复杂的意味,似欢喜又似悲伤,于黑暗里开口唤她:
“小满。”
应小满的动作顿在原地,脑子嗡嗡作响。
闷哼声?还有可能错认,说话声?她绝对不会认错。
半夜睡在东苑寝屋里的,竟然?是七郎!
被她在黑暗里入室寻仇,揪住衣襟按压在床里,包袱里带来的二十斤铁门栓险些当头敲下去的,是七郎!
浑身绷紧蓄势待发的那?根弦猛地松了。
应小满呼吸急促,动手复仇的激动情绪倏然?散去,后怕升上心头。
如果七郎没有黑暗里认出她,如果他没有喊那?声?小满,如果他不是睡在靠床里头,她一开始便揪住他衣襟,黑灯瞎火地直接一门栓敲下去——
今夜给仇家挡灾的倒霉替罪羊,岂不是成了七郎!
啪嗒,手劲一松,沉重的包袱落在床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应小满眼眶发湿,骤然?扑过去抱住晏七郎。手臂揽住温热肩膀的同时?,全?身重量都压在晏七郎胸膛上,顿时?又压出一声?闷哼。
“七郎,你、你怎么睡在东苑!我听隋淼说,今夜睡东苑的是晏容时?!我差点把你当成仇家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