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烦透了雁二郎。
每天时辰不定,或早或晚,雁二郎总会领一队禁军去七举人巷转一圈,两边隔三差五地总撞上。
她当面质问时,雁二郎若无其事答:“公务在身,巡查街巷。”
七郎和?她解释过一回:“他这是欲擒故纵,和?你玩兵家战术,意图攻破你的心头防御,令你自乱阵脚。但?你是奉公守法的良民百姓,只要没有把柄落他手里?,当面瞧不见般地走?过去,他也?不能把你如何。”
没有把柄,雁二郎不能主?动寻衅是一回事;每天早晚出门,时不时地总在家门口“偶遇”是另一回事。
如此过了几天,七郎叮嘱应小满把压箱底的象牙扇取来?。
今天便拿着扇子,明晃晃找上当铺。
两人对坐喝了两盅茶,估摸时辰差不离,掌柜如果去报信的话,该快把人领来?了,应小满把茶盏往茶几上重重一掼:
“掌柜的人呢?叫我们等?上这许多时辰,没诚意,不当这家了,我们走?。”
小厮苦拦不住,两人蹬蹬蹬下楼梯,应小满接过七彩风车,依旧随风咕噜噜转动着上街去。
穿过一处背阴小巷时,早早等?候在巷里?的一名素衣布裙少女从榆树干背后转出来?,接过应小满手里?的风车,戴上斗笠。身侧一名和?七郎同样青色襕袍打扮的郎君,两人并肩从另一头走?出巷口。
穿堂风吹得七彩风车转动不休。乍看上去,两人的背影和?留在小巷里?的应小满、七郎,居然有八分相?似。
前方?两人走?出背阴小巷,顺着热闹长街两边的铺子边走?边看。还没走?出多远,长街尽头突然奔来?一队几十名禁军,当先领着队伍迎面追上,几轻骑直接上去逼停前方?的一对郎君少女。
禁军步兵往两边散开,雁二郎身穿朱红窄袖武官袍子,骑马悠然分开人群现身。
“我又要说那句话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功夫。应小娘子,我还当你沉得住气,始终不动这把象牙扇。怎么,从污水浊泥的河边陋院改去清静闲适的好街巷安居,小娘子手边终究还是缺钱花了?”
当街动静闹得大。路过人群纷纷驻足围观。
斗笠掩面的少女掩饰地按住左边衣袖。街上热风吹过春衫薄袖,隐约显出里?头一把长而?细的折扇。
被禁军当街拦住,少女始终闭嘴一言不发。
身侧同样以斗笠掩面的年?轻郎君开了口,声线沉冷:“她当卖自家的扇子,犯哪条律法了?雁二郎,你身为禁军指挥副使,光天化日滥用兵马,无故拦阻百姓,好没道理。”
“雁二郎”三字最近在京城可出名得很,周围围观百姓轰然议论?起来?。
应小满远远地瞧着,突然纳闷地“咦”了声,“顶替你的那位郎君,声音怎么听来?有点?耳熟,倒像在哪里?听过……”
身侧的七郎轻轻笑了声,“你确实听过的。”
应小满:?
那边,雁二郎纵马来?回踱步,毫不避忌围观人群,笑得浪荡肆意。
“阁下既然知道我是何人,当然更知道你身边这位小娘子的纠葛。她本已同意入我家门,私接下我的定情信物,事后却又反悔。人既反悔,却又不愿归还定情信物,反倒要把它当卖了,叫我这赠扇之人情何以堪。”
“今日既然当场撞到,围观诸位都是人证,这位小娘子手里?的雁家折扇,便是物证。各位替我评评理,和?我雁二郎私定终身的小娘子,始乱终弃为哪般。”
应小满一怔,斗笠下的玉色脸颊登时气得发红。
“谁和?他私定终身,始乱终弃?!他当着满街的人胡说八道,如此地不顾廉耻!”
“雁二郎此人向来?浪荡不羁,廉耻二字和?他无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