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城稻荷把他带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宿舍桌子上有一枚「五円」硬币,把硬币印有稻穗的正面翻上来,就是又完成了一次存档。
她抱着椅背,一边轻轻摇着旋转椅一边观察夏油杰梦中不安的脸庞。
他在梦里还紧皱着眉头,偶尔会咳嗽几声,声音静静落在房间里。
天内理子的死亡是一场网织般密不透风的梦魇,夏油杰在那场梦魇中从未醒来。
结城稻荷将他病弱的样子尽收眼底。
等到夏油杰苏醒已经是入夜时候的事情。他半撑着身体,抚住额头起身,注意到一旁的结城稻荷时微微一愣。
“需要喝水吗?给。”稻荷自然地递上水杯。
“……谢谢。”夏油杰坐起身,从稻荷的手中接过,却只是呆呆地盯着杯中微微波动的水,看得入神。
稻荷单手支起下巴,没说话,用一种饶有趣味的眼神端详他。
他因为发烧生病而苍白的皮肤,雾气腾腾充满水汽的眼眸,干燥薄情的嘴唇,微微咳嗽引起颤动的喉结……他的孱弱,苦情,愁郁,在结城稻荷的眼中都过于迷人,仿佛只要轻轻推他一下,他就能摇摇欲坠地崩溃坍塌。
结城稻荷微红着脸,她想看到那幅颓败堕落的景象,想看失意者笔直地走在死路上,痛苦、挣扎、茫然,并且永不回头。她认为那副模样会非常、非常、非常生动美丽。
她体内有一半是由负面情绪不断加码堆积起来生成的咒灵,所以她爱惨了由负面情绪引发的一切狂热。
夏油杰眼波微动,将水一饮而尽,像是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出来一样,掀起眼睑疲惫地扫她一眼。
“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本来就是我的房间呀。”
夏油杰环视房间一周,这里干净到可以称得上空荡,他这才收回目光,说:“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夏油杰抬起眼,结城稻荷的神情里没有一丝指责的意味,只是不解地看着他。
他有些虚弱地笑了笑,“出于礼貌和对你的误解,没有别的意思。”
“那我原谅你了。”结城稻荷的语气活泼了起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夏油杰舒缓了眉毛,不再像刚才那般紧绷。他注视着结城稻荷,旋即又觉得这样有些失礼,扭头看向落地窗外。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室内灯柔和的灯光从头顶铺下来,二人的影子在窗玻璃上影影绰绰。
半响,夏油杰才开口道:“受肉之躯,是什么样的感觉?”
世间少有受肉之躯,百年前才传闻出现过,且是死胎。夏油杰困顿着,一直以来本能的攻击着人类的咒灵,这类生物的肮脏混沌之血真的能融入人的身体里吗?
结城稻荷回答说:“和普通人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会开心、紧张、落泪,会怕疼,怕饿,怕被雨淋湿。需要棉被和床,喜欢夏天,被夸赞了会高兴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