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见状瞬间大惊失色,尖叫一声赶忙要去外间将世子请进来,然而袖子却被人一把死死揪住。
白桃猛地一扭头,只见沈安宁擦掉嘴角的血迹,已重新躺了回去,一时定定的盯着床榻上方,良久良久,终于一字一句沙哑开口道:“说我乏了,恕不能起身伺候!”
“让世子……回罢。”
沈安宁一字一句咬牙说着。
说这番话时,她满面苍凉,声音一个字赛一个字的清冷。
嘴里却险些将后槽牙都给咬断了。
细细听来,仿佛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说完,她缓缓闭上了眼。
在白桃看来,夫人面色早已经恢复如常,好似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过是场幻觉。
白桃解气又不解,她早就看不惯夫人这般逆来顺受下去了,这是嫁到陆家这大半年以来,第一次见夫人冷脸对待世子,虽不是当面,却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了。
白桃细细思索一番,料想今日夫人定是在锦苑那里受足了气,被寒了心,这才忍不住彻底爆发迁怒到世子身上的。
这样一想,白桃不再多劝,掀开帘子雷厉风行的冲了出去。
同一时间内,陆绥安正好拨开珠帘踏入正厅。
珠帘是由一颗颗乡下草珠子串连而成,是沈安宁亲手所做,进出时,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声响。
陆绥安眉间细微一蹙,他素来喜静喜洁,并不喜任何喧闹之声,却也很快稍纵即逝,面色如常。
没有人能够轻易察觉到他的任何不快。
入内后并未曾第一时间步入卧房,而是转而行至窗前,盯着窗外,负手而立。
他身姿笔挺,此刻刚下值,身上的官服还未曾褪下,绿色的官服挺立熨帖,连圆领官袍里露出的一截白色里衣都千尘不染,无一丝褶皱,衬托得整个人如陡峭悬崖上一株苍劲松柏,令人望而却步。
陆绥安在大理寺任值,从六品司直,因能力出众,协助上峰复核、推翻过几次重大案件,又加上新帝上任,旧臣陆家备受新帝器重,故而陆绥安如今虽为六品,却主理审判事务,干着五品大理正丞的实事。
因常年接触死犯,身上带着某种不怒自威的森然肃杀之气。
熟悉内情的人知道那叫……死人气。
故而纵使白桃心有不满,可每每到了正主陆绥安面前,并不敢过多放肆。
听到门口的动静,陆绥安淡淡偏过头去。
本以为迎上来的是手捧羹汤的沈氏,却——
“世子,夫人今日病了,恕不能起身伺候,还请世子……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