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魏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乎是在等自己一个回答一样。眨了眨眼,裴皎然垂眸身子一弯,拢袖作揖。
“臣明白。”裴皎然道。
裴皎然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上的起伏。魏帝眯眼打量她好一会,慢悠悠地开口说,“宰相者,人臣极位,天下具瞻,非有清望大功,不容轻授。裴相公,还需再历练一二。”
她听得出来,魏帝这话不仅是敲打她,更是在警告她。此次吴王因为想拉她下水,在魏帝面前进言,结果却将他自己牵扯进去。眼下吴王要出使回鹘,而她这个始作俑者却能够摘取胜果。
为爱子鸣不平的魏帝,并不打算让她凭借此功去登临中书省之主的位置。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魏帝放缓了语调道:“吴王此次出使回鹘,随行人员你替他多留心一二。吴王他到底年轻,没经历过风浪。需要一人从旁引导。你可明白?”
“喏。臣会仔细挑选,不负陛下所望。”裴皎然面露笑意。
听得这话,魏帝挥手示意原正则送裴皎然出去。
走出立政殿后,原正则挑眉笑道:“裴相公见疏于君,是何滋味?”
闻言裴皎然偏首睇他,唇梢扬起。在来的路上,她就猜到这趟来未必会有好结果。如今魏帝见疏于自己,已经是最理想的结局。魏帝要给吴王一个交代,又要给张贵妃和贾公闾一个交代,就必然要舍弃一方。
见裴皎然不说话,原正则又道:“中书见疏,很是不祥啊。”
听着原正则一来一往把话题引向他处,裴皎然淡淡一唏。她如何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以往的见幸看起来是好事,但身后何尝不是巨浪滔天,稍有不慎则万劫不复。如今的见疏,未必坏事。
挑眉轻笑一声,裴皎然道:“见幸见疏,本就世情。这世上哪有能久见幸于君者?原巨珰你亦如是。”
也不给原正则反应的机会,裴皎然拂袖离开。等她回到中书外省时,中书舍人草拟好的诏书已经呈到她案头。
看着案上的白鹿纸,裴皎然目露思量。按照魏帝的意思,以吴王的资质,这次出使的人选,必须要挑不仅能顶事,还能在失败后为吴王兜底的官员。
但是该如何选择呢?
屈指叩着案几,裴皎然弯弯唇。魏帝只是说让她去挑,又没说不让她把消息放出去。让吴王出使回鹘,本就是颇具暗示的意味。饵食一放出,自然会有人来争抢。
主意打定,裴皎然仔细阅览过草拟好的诏书。在其上画喏后,飞快地让人呈送到门下省审定,待送到尚书省执行时。吴王要出使回鹘的消息,已经传遍太极宫各处。
中书外省一楼的大公房里灯火通明,二楼的公房里亦亮着烛火。裴皎然坐在书案前,垂首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