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一趟进京赶考对他来说很重要。”王渊语重心长地说道:“而天道酬勤,上天自然眷顾了满腹才伦的他。”
“说起来,也是天时地利人和。”
“陛下令他们写针对时弊的策论,此人胆大妄为,写了一份【万民书】,以芸芸众生的角度道尽了大景已然出现的诸多弊端,又恰逢先帝登基,有继往开来的中兴之志,这份奏折正中下怀。”
“陛下当众流露出这幅喜爱之情,让他水涨船高,亲和陛下的大臣们大多认为他身负圣眷,已得陛下的赏识,纷纷纳他为婿,【万民书】一出,榜单一放,他就被人捉了去。”王渊捋须道。
“那他不是已经有了妻子吗?”王清河想了想,“这件事情怎么瞒得住这些大人?”
“你认为他们在意吗?”王渊冷笑一声,“大丈夫何患无妻,一乡野村妇,挡在仕途面前,几人会在乎?”
王清河再度想想,却也是这个道理,“所以。顾江明休了他的槽糠之妻?”
但沉思片刻,王清河又觉得不对,一个刚说不吃嗟来之食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不大臣们是不在乎他那个糟糠之妻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可偏偏他在乎。”王渊感慨道:“但谁又会理会他的想法呢?”
“亦或是说。谁能料到他的决心有那么大呢。”
“他忍了五个月,在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决定服软,按部就班走上仕途的时候,他跑了,一个人连盘缠都没有准备从京城跑了出来。”
“就为了一个乡野村妇。”
“他放弃了自己的仕途。”王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随便一封书信送回家,把事情谈清楚,多给些财物,有很多种不会自毁名声又能更进一步的机会,他偏偏不要,何其。何其固执!”
以他的角度,他并不喜欢顾江明这么做事,但是王渊注意到了自家掌上明珠王清河的目光变得锋锐起来,立刻是变了一个说法。
“嗟来之食我不吃,糟糠之妻我不弃,大丈夫就该如是磊落,成天蝇营狗苟能治国吗?”王清河撇撇嘴道,表明了自己不开心的样子。
王渊立刻安抚道:“南顾居士确实为人坦荡,只是这样的性子,仕途上走不远。”
“那后来呢?”王清河追问道:“他回去了,肯定是能讨得家妻欢心,到时候一起过上隐居生活,农家团聚也是不错的。”
“事情要真是那么美好,他就不用叫南顾居士了。”王渊继而说道:“他赴京赶考多少时间,他又留了多少时间,一身盘缠都没有,回家之说更是举步维艰。”
“在他高中的时候,榜下捉婿的事情就跟着传了出去,这消息一来一回,早就传到了他的故乡乐平县。”
“那些与他不和的乡绅们,会放过这奚落人的机会?自然到处拼命数落南顾居士的不是。”
“而南顾居士和乡绅关系交恶,少了一份收入,那些本来可以傍着他过上富足生活的亲朋好友自然也很不悦,何况他在京城娶了高官之女,又不给他们半点好处,你瞧,这些压力会落到谁的头上?”
“南顾居士。他那个在乡下的妻子?”王清河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王渊点了点头,“是啊,在他回乡之前,他的妻子就已经被亲朋逼上了绝路。”
“但从京城回到家乡,手里没有盘缠,南顾居士同样不容易,最后怎么回去的,我不清楚可。哀莫大于心死。”
“很难想象他当时回到家中看到的一地狼藉。那个心情是什么样的,大抵是绝望吧。”
“毕竟一路上的颠沛流离也未能给他留下一个美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