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子也不推脱,稍微想了片刻,偏不点她吃过的羊汤锅,点了酸汤鱼和粥底锅子。锅底点好,给自家阿郎仔仔细细拭着手,又?让那胖郎君念菜单子听?。和上回一样,听?见喜欢的“嗯”一声,便是要。
鸳鸯锅子端上来,底下小鼎炉炭烧得旺生生,侧着往里?看去,是火红火红的一小捧。今日恰有些凉,手往鼎边上一放,很是暖和舒服。又?闻着锅里?逐渐沸腾起?来的酸汤鱼,愈发?开胃了。
这?次有女婢仆从?侍菜,江满梨不必再过去。堂内没旁的客人要招呼,孙景天二人来聊了几句收了尾,说好待定下启程的时间再来找她,便也离开了。
江满梨不敢退去厨下,装着算账,窝在柜台里?头。
那阿郎吃得很是高兴,一刻钟不到便又?加了几盘肉,唤那娘子“阿娴”,与她道:“你阿兄可有来信?”
嗓音雄浑有力,中气十足,越过那酸汤鱼的冲辣气息扑面而来,实在是江满梨想听?不见都不行。
“嗯,”娘子声音就软和许多,给对方夹几片肉,道,“昨日刚收到,说铄州、楼州、泰州又?有些苗头起?来,但铄州连战皆捷,若乘胜追击,说不定能把楼州的乱势一并拔除。”
“甚好,甚好。”那阿郎愈发?满意,又?冷不丁问,“粮草兵器,可还?够调度?”
问这?话的语气欢愉里?带着些锋利,江满梨这?个不知情者都隐隐听?出些话里?有话的意思。
悄默声拿眼角看去,发?现娘子本是张口就要答的,却?忽然努了努嘴,好似回想了一下,摇头道:“阿兄信里?未说,大约便是够的罢。”
又?娇嗔道:“阿郎问我这?个,我一个娘子家,哪懂得这?许多。”
那阿郎便又?隐去了锋芒,转为笑着道:“有你阿兄宠着,什么不教给你?”说着示意娘子给他涮肉吃。
娘子顺从?给他夹肉,道:“阿兄十七岁下边关,到如?今二十余载未归过。我们兄妹二人自小失了父母,阿兄待我如?父,他一走,哪还?有时间教我什么。”
语气颇有些委屈,脸蛋不知是被火锅子熏得还?是难受得,也红扑扑。话里?话外,处处惹人怜惜。
那郎君未作声,只低头吃肉。娘子又?像是妥协了一般,软软啜泣道:“阿兄搏的是命,粮草兵器就是命。命受着威胁了,他自然会想办法调度,阿郎只管放心。”
声颤人娇,火锅子酸爽好味,那阿郎终是笑着抬起?头来,拍拍身侧道:“过来坐我身边。”
娘子顺从?过去,阿郎看看她,给她擦擦泪,换了个话头。
“那炸汤圆是否就是这?家铺子售的?”
“阿郎想吃?”
“想吃,你前几日做的甚好,我时时念着。”
不过三句话,那娘子不知为何又?高兴起?来。唤女婢道:“金蟾去问问铺主小娘子还?有没有售?”
江满梨早听?见了,装傻充楞地不敢抬头。心里?把上元那日来买过炸汤圆的人想了个遍,却?是没想出哪位可能是宫人或内侍的。
见那女婢过来问了,只好笑着装作惊讶的样子道:“小铺的炸汤圆只在上元那日售过,今日未曾准备呢。”
-江米粉铺子里?一向是备着的,黑白芝麻和花生却?不足够作馅料。
“不若我去买些?”阿霍看江满梨发?愁,主动道,“我跑得快,两刻钟定能买回来。”
“两刻钟来回,再现炒现磨,待到汤圆炸熟了,那郎君也等急了。”怕吓着两个小的,江满梨没说出对那郎君身份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