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尘那张一向不苟言笑的冰山脸上似乎有些动容,但他很快拱手低下了头,对着叶倾怀行了一个大礼,待他再抬起头来时,已经又是叶倾怀所熟悉的沉寂模样了。
“陛下,臣站着答话便好。”
叶倾怀自然知道他是在顾虑什么,道:“你是朕的先生,西席本是你的位置,不算僭越。”
陆宴尘的头又低了低,道:“先为君臣,再为师生。”
叶倾怀看着他固执的身形在心中不禁感慨: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陆宴尘。
她叹了口气,道:“朕这两天落枕了,先生身量高,这么站着,朕得抬头看你,脖子痛。”
说完,她佯作苦恼地抬手摸了摸后颈。
陆宴尘果然很吃这套,他立即担心地看向了叶倾怀的脖子,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行了个礼,走到那张八仙桌前,在叶倾怀对面坐了下来。
李保全很识趣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守在了门口。
“今年的子午仙毫就剩这些了,等明年新的下来,朕让人给先生送些去。”叶倾怀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茶碗来啜了一口。
陆宴尘似乎是因为许久不见她,目光落在她的面容上,半晌也没有离开。他看着叶倾怀的薄唇抿在茶杯边沿,神色蓦地一动,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闪躲开了目光,端起面前的茶碗来也饮了一口。
“这个年糕是朕从小就最爱吃的点心,先生也尝一尝。”
说着,叶倾怀自顾自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她是真的饿了。今日小年,虽不像除夕那样有一大套复杂的礼仪流程,但按照宫中惯例,小年这天皇帝是要去后宫里的奉先殿祭拜先祖。
在李保全尖锐的报晨声中,叶倾怀天还没亮便起床了,匆匆喝了口热粥,便去奉先殿跪了一个时辰。
如今距离她喝那口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
专注于美味的叶倾怀没有注意到,陆宴尘看着那碟红豆年糕,似乎怔了一怔,一种难以抑制的怀念神色浮上了他的面庞,像是想到了温暖的回忆。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叶倾怀的侧颜,皇帝手上的年糕已大半都入了口,她吃得专注,并未注意陆宴尘。
陆宴尘垂下了目光,他收拾了下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才伸手去取了一块糕点。
“先生此次北征,可回过家中?”叶倾怀吃完,又拿了一块。
“北狄退兵后,回去过一次。”
“那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家中可好?朕记得先生老家在衡台,受到战事影响了吗?”
“家中一切尚好,只是因为战事,生意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