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姌还要说什么,惠娘对她使了个眼色,又劝了几句,只说谢氏门楣太高,家业大人丁多,是非极多,况且谢家郎君,娶的不是公主就是豪族贵女,若卫姌真遵照婚约嫁过去还不知道要受多少闲气。杨氏是个软性子,如今只得一个女儿,听惠娘几句劝后心思也渐渐回转,暂时放下婚姻之事不提。
卫姌陪着母亲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回去休息,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勤学苦读并未辜负。按九品中正制规定,定了六品,入朝就取六品以下官职,不过她如今年岁还未满十六,并不能任官职。卫姌想着家中情况与前世已经大有不同,卫进定了四品,若是有意便可入仕。卫家眼看着已有了兴盛之象,与前世衰败仅靠卫胜一人支撑的情况截然不同。
如今再想起前世种种,恍如虚幻不真的梦境一场。
卫姌辗转反侧,许久都没睡着,把家里种种都想了,卫钊的脸最后跳出来,她顿时拧起眉头,苦恼万分。之前准备参与灵山雅集,她把那种不安深深压在心底,如今定品已尘埃落定,卫钊那些出格的言行所带来的压力仿佛巨石堵在卫姌心口。
对于卫钊无视礼教的狂放肆意,卫姌只稍稍想起,就如坐针毡,头皮发麻。
雅集既过,她还要继续跟随赵师学玄,可瞧着卫钊的态度,她实在是害怕。在江夏还有卫申乐氏两位长辈在,若离开这里,谁还能管束得了他卫姌万万没想到,下山之时还欣喜得意于改变大哥命运,自己也获得品级。可这才一入夜,万籁俱静之时,她却要开始忧愁以后的日子。
倘若是别人,她可以避而不见,一躲了之,可卫钊是她二哥,再避也避不开同族同姓。
卫姌烦恼思索良久,等身体困倦实在熬不住了才睡着。
第二日一早,卫姌就被外面的热闹吵醒,惠娘端着水进来服侍她梳洗,说县衙传来消息,县令今日要上门来。卫氏两个郎君一起定品,一个才高,一个年少,一夜之间就传遍周遭几座县城。一县之内,定品的士子数量多,都算是本地官署教化之功,县令脸上有光,见卫家起势,上门有交好之意。
惠娘给卫姌穿上一身柳青色簇新袍子,腰间佩玉,她上下打量一番,满意点头。
卫姌去看了一回杨氏,穿过后院小门来到伯父家中。
卫申早起就要读书一个时辰,不让人打扰。卫姌便先去了乐氏院里。婢女之夏敛秋站在小厅门前,见卫姌来了,笑吟吟地请她进去。
乐氏和卫进都在,卫姌进门之时就听见乐氏道:“……这两日就送往彭城,前因后果她已经知道了,总不会再怪我这个母亲落她彭城刘氏的颜面了罢。”
卫进语气温和道:“母亲这是说哪里话,她一向敬重母亲,怎会因为一个婢子就埋怨母亲。”
乐氏冷哼一声,瞧见卫姌来了,脸上又露出笑,招手让她过去。
卫姌坐到乐氏身边,乐氏抓着她的手,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全捆在一起都不如玉度伶俐乖巧。”
卫进苦笑,身为家中长子,他幼时就学着卫申,性格老成持重,从不做承欢膝下的小儿态。此时只好对卫姌打了个眼色。
卫姌立刻就懂了,和乐氏聊起卫琦。卫家的长孙,又是最年幼可爱的时候,谈起他乐氏心里高兴,对刘氏也就宽和许多。
卫进昨日就见识过卫姌的机灵,此刻见她三言两语就让乐氏高兴起来,悄悄做了个感谢作揖的手势。
卫姌笑了笑,脑中灵光一闪,倒是突然想到解决昨夜她忧虑的办法来。
“伯母,卫琦快要五岁了,都没个兄弟姐妹,实在寂寞了些。”
乐氏轻叹,瞪了卫进一眼,心道刘氏自生了卫琦再无所处,后院又被她把持,没有妾室,长子性格也是在太好说话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