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太子散发赤足,只披了件外袍,与月共饮,风流狂放。
太子如果不是太子,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富家世子,与红颜知己泛舟,与好友游湖,乘兴写诗,而不是被困在深宫。
我和阿九在守卫重重之下出现在太子面前,太子不慌不忙,重新斟酒仰头一饮而尽。
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只是今晚没糕点给你吃了。」
「大哥。」
我坐过去,太子看了眼我身后的阿九,他说,「是你吧。」
阿九未曾说话悄然退到暗影中,那时我没有明白太子的话。
「小五,你不该过来。」
我也知道,但是我想要来看看太子是否安好,那个在午后给我准备好吃的零嘴的太子,那个会从宫外给我带玩具的太子,那个会让我坐在他肩上放风筝的太子,那个让我叫他大哥的太子。
他是我的大哥。
「宫里的兄弟们都长大了,潜龙在渊,我再没办法压住,水下暗潮汹涌。」
以后我不能在太子的保护之下,忽视他是皇后之子、我是贵妃之女的事实,只当一对皇宫里的普通兄妹。
「其实我不愿学这帝王心术,只想当个富贵闲人,求得一知己,走遍大江南北,阅尽山河风光,领略各地风土人情,再给家里的幼妹带上些有趣的小玩具。
「这样母后也不用入这深宫,不用在这红墙里一点点怨恨绝望。」
太子醉了,他温柔的嗓音有些沙哑,向我说了许多事。
比如曾经有个红衣女子,她从小在西北长大,一袭红衣英姿飒爽,骑马入京的那天惊艳了整个京城。
她嫁给了一个男人,她喜欢上了那个男人,她是三十万杨家军的大小姐,她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生了那个男人的第一个儿子,男人向她承诺这个孩子的将来。
后来年轻漂亮的女人越来越多,她太高傲,谁也不愿意低头,两人渐行渐远,年少的恩爱短暂得还没有色衰就爱驰,还有那让男人越来越顾忌的杨家军。
太子还说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在父母的宠爱中诞生,又一点点见证父母的离心,他从小就不被允许软弱,不允许哭,必须做到父亲的所有要求,藏起所有情绪。
他小小年纪一个人前行,他只要走错一步身边的人就会被父亲责罚。
后来母亲给他生下了一个妹妹,他惊喜地看着襁褓的小人,将来会有人跟他一起了,他会照顾好这个小家伙。
第二天下学回去,他看见昨天还热闹的偏殿空荡荡的,他的妹妹被抱给祖母抚养。
那个小小的拨浪鼓被久久地放在柜子里。
他看见曾经爽快热烈的母亲一点点在这个阴冷的深宫里变得阴沉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