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盛十四年,汴安天大寒,恰逢时疫,死伤流亡无数,值此灾年,恐有易子相食之患,然本朝太傅治理有方,终平此祸。
及笄之年,我见了风雪催折的房屋,叹了哀鸿遍野的汴安,终红了眼眶。
汴安百姓说神女曾是来过的,那许是因埋了太多白骨而显得苍凉的雪地,她一袭红衣,来回奔波,见不得无所食,以身试药,见不得无所医,掷数万雪花银得千万广厦,见不得无所居。
是孟家女,她救汴安人。
可她救不了身边人。
那个不爱同自己亲近的,总是冷硬的叫她「孟野云」的父亲,在回到京城,第一缕黄雀风后突患重病不治而亡,彼时树荫郁郁,他忽而清明,细闻蝉鸣阵阵「知了,知了」,念叨着「昭儿在叫知鹤呢。」
手上死死攥着一副他从来没拿出过的女子画像。
生死来的草率,这莫大的悲嘁却并未叫我流泪,不得是哀一句「来不及,来不及。」
来不及结一桩善缘,来不及恨一出无情。
孟野云不流泪。
我为父亲立新冢,冢下无骨,不过一无字碑,影葬心头。
父亲,哪怕到死你心心念念的都是娘亲,索性遂了你的愿,合于一坟,了情深二人死同衾。
不过孩儿不孝,还肖想着,再立一座孤坟野墓,指不定年年七月中元节,鬼门大开,你和娘亲回魂入梦,骂我一句不孝女。
只是,只是你们再见我一面可好?
孟野云依旧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