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那么不称职的母亲,她只是以为辩论正值胜负关键,孩子还真乖呢,不哭也不闹了。
她依稀感觉手臂承受的重量少了二十一公克,但她的嘴不能够在此刻为孩子闭上,她不愿意给蓝太太反败为胜的丝毫机会。
一辆驶来的小卡车停于图书馆右边的路口,接着开始播音。
「信耶穌得永生……」
司机将扩音器的音量以及车内的冷气强度调到最大,然后他关好车窗、闭上眼睛开始午睡。
今早他接到生意,附近教会要他穿梭大街小巷宣传今晚的传教活动。
他不信神,不在乎今晚有多少人坐在教会里冷硬的长板凳上。钱要赚,午觉也得睡。
宣扬圣经的播音让母亲受到干扰,她皱皱眉头与鼻头,忍不住以污秽的言语咒骂几句。
巧的,这咒骂处于播音的段落,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让蓝太太听见。
虽然两人支持的政党不同,街坊作了二、三十年了,就算不是朋友,也是生活上不可或缺的牌搭子。除却政治,平日相处十分融洽。
蓝太太很不谅解她粗口相对,以鄙视的眼光回应。
她企图解释,但播音在两秒的空档后又重头开始。
即将获胜的战役因宗教力介入无疾而终,她想起了她是个母亲的身份。
看见孩子发紫趋黑的面容,母亲狂乱地呼救。
嘶吼的救命啊救命使蓝太太思考起轮回的意义。
这就是口不择言报应吗?口不择言该受到如此严厉的报应吗?
陷入沉思的蓝太太没法子帮上忙,离母亲不远的男孩注意到了。
满耳朵都是福音、福音,母亲疯狂挥手、喊叫的模样在男孩眼里犹如默剧,他必须猜测,而他的理解力让他始终都猜不透那位母亲在兴奋、激情于甚么事物。
男孩的视线不再在自己身上,女孩由然失落。
没有他人的注目,她便没有自信心。
原来我如此差劲!原来我很丑陋!她落入不可自拔的沮丧与自卑。
我该穿更短的裙子?还是把胸部再垫大些?一定是出门前忘了使用增长睫毛的那条睫毛膏?不然就是我的唇彩退了流行?她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却也得责备自己。
骤然,她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