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吾妻,见字如晤。
我已于今日到达风雨关,见到了大夫,住处已经安排妥当。
如你所料,此地风寒料峭,想必家里此时已穿单衣,我仍穿着你替我洗晒的棉袄。
这一路行来,都还顺利,我经过了木陵县、旗县、崇裕县……一路向西北,原来木陵面积极大,附近所属村镇绵延数十里。
季节不对,没能听到旗县的蛙鸣,但在河边休息时,见到了大头蝌蚪,每一只都油黑壮实,尾部灵活,多在河岸边水草里游动,想必夏季就都变成蛙,等人入眠后聚会了吧。
崇裕县的酒称了一斤,夜里风冷时,喝上一口能暖暖身子,此地的酱猪蹄也颇为有名,但我并未尝试。
初看《山河记》一书时,你曾提过,想去书上提到的地方看看,崇裕县不算太远,待空闲时,也许能和你一起共游崇裕,一起尝尝那“崇裕酱猪蹄”。”
……
下面邱鹤年洋洋洒洒又写了他一路所见所闻,清言细细看着,仿佛跟他一起走了这风雨一路。
在信的末尾,邱鹤年提到,在信封中随信带了进入关隘后,路上所见的第一片去年冬天的落叶,给他作为留念。
“以物代人,让它暂替我回家。”
清言抹了把眼眶,把信封倒了过来,晃了晃,一片枯黄的桦树叶子便掉了出来,经过了一整个冬天,它也还算完整,只在边缘有些破损。
清言把这片叶子举起来,放在阳光下打量了一会,忍不住在心里揣量,对方捡到这落叶时,想必也是这样打量了一番,便忍不住将那片叶子贴在脸颊上,思念起远方的人来。
回信时,清言把家里的林林总总、零零碎碎都絮叨了一遍,连阿妙和二喜相处的趣事也挑了一两件讲述了。
在信的最后,清言写道:“我一切都好,切勿挂念。随信附发丝一缕,以物代人,代我相随。”
他本来还想写一句“盼望早归”,但犹豫再三,还是没落笔。
只怕他的思念和盼望,让在远方的人思乡之情更重。
当天,清言便去搭刘发家牛车镇上驿站,去把信寄出去。
进入六月后,就一天比一天热。
刘发媳妇正好要搭自家牛车去镇上买西瓜,两人便一同去了。
路上刘发媳妇偶尔走神,有些怏怏不乐,清言问她是怎么了,她便跟清言低声道:“等会下车再跟你说。”
等到了地方,牛车被伙计赶走送豆腐去了,她才拉着清言到角落,压低了声音道:“我这两天右眼皮总跳,怕不是要出什么事。”
清言看了看她,猜测道:“是你家那亲戚?”
果然,刘发媳妇深深叹了口气,道:“那刘有福家的刘湘啊,他不知道怎么弄的,和村长家那远亲搞到一块去了。”
清言心头一震,“你说的是杨怀?”
刘发媳妇点头肯定道:“就是他。”
清言觉得不对劲,“算算日子,刘湘腹中的孩子有五个月了,该显怀了啊。”
刘发媳妇脸都皱了起来,“前几日我和刘发在县城采买,才去租房那处见了他,他不像其他孕夫那么显怀,穿衣遮挡的话,并不明显。”
“而且那张菊还给出了个馊主意,现在天热,没法再穿厚实的衣物了,她便去布店裁了些粗布条来,把他肚子给勒住了,说是这样,肚子长得便没那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