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生平日里话不多,说话做事是标准的读书人做派,只是因为家里父母朴实和睦,没有一些读书人身上的傲气。
家里农忙时,尽管他爹不用他做什么,他还是有空便去地里帮忙。
秋娘这里忙不过来时,念生也去店里当过几日卖货的。
那叫安心的哥儿,家里爹娘没了,他是老大,必然要撑起他和弟弟的家,所以性子是相当务实的。
要是念生和一些读书人一样,天天只会之乎者也,两手不沾阳春水,夸夸其谈,看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满身傲气的话,这事还真是成不了。
念生是先跟安乐说了,两人认识一两年了,院试前还一起住过一段日子,安乐对念生的人品心性是了解的。
他知道后,是相当乐见其成的,回家便和哥哥说了。
安心见过念生多次,以前对方和弟弟同住时,他经常去给弟弟送衣物和吃食,吃的东西每次都给念生也带一些。
因为两人差了三岁,安心又忙着赚银钱供弟弟读书,因此,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他直觉就想拒绝,但安乐抓着自己哥哥的手,说:“这几年哥哥为了我辛苦了,如今我算是学有小成,除了官府给的银钱和粮食,我还在一个富户家找了做先生的活计,以后我便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哥哥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安心却急了,说:“你专心读书就是,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安乐眼圈都是红的,“哥,那富户家的活每天去一个时辰便行了,我吃饭时快着些,晚上再少睡一会儿便成了。你的亲事一直是我心里的刺,这几年每次想起,我都愧疚地睡不着觉。”
安心低着头,“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你无关。”
安乐诚恳道:“念生这人实在不错,他家里我也清楚,爹娘为人都憨厚,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况且念生比我聪慧,他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将来兴许我还要借他的光呢。以后再想遇到这样合适的,可就难了。”
安乐深深叹了口气,说:“我不想哥哥因为我,再错过一次,那我一辈子都会不安的。哥,你就信我这一次,给念生个机会。”
安心沉默了好一阵,终于是点头同意了。
安乐松了口气,第二天便回复了念生。
念生知道了,虽然欣喜,但并不心急。
他只是托安乐送了支簪子给对方,这簪子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只是普通木头的,但是念生自己亲手一点点刻出来的。
那之后,也只很有分寸地托安乐送些吃食,或书册之类的东西。
有时两人在一起读书,听说安心要过来给弟弟送衣物过来,念生便特意出门避出去,等估摸着人走了再回来。
安乐不解,既然他这同期爱慕自己的哥哥,有见面的机会,为什么还要特意避开呢。
安乐问他为何如此,念生说:“当初我让你转述心意,本就唐突
了。他想见我时,我便去见,他没想好时,我还是不让他为难的好。”
安乐听了,直叹自己这同期是个情圣,但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心性。
回去后,他把念生的话原本不动地讲给了哥哥听,安心听完后,沉默了一阵,从自己屋里拿出个香包来,说:“你把这个给他,再两日,我做些吃食去看你,你跟他说,不需再躲开了。”
安乐心里高兴极了,第二天便照办了。
结果他便看到认识了这许久的一向沉稳的同期,听了他的话后,差点在喝水时将水慌乱地洒了自己一身,安乐心里顿时觉得好笑,但也感到踏实了。
念生一直以来表现得太过沉稳和游刃有余,直到这时,他才完全相信,他这同期对自己的哥哥,是相当的一往情深。
过了两日,安心提着食篮再来时,念生果然没再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