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去,姬瑶索性大方的盯住秦瑨,“你说,张家以后会怎样?”
秦瑨摩挲着手里的马鞭,不以为意道:“刺史很快就到,张家不会善终的。”
姬瑶了然似的点点头,停了一会,素白的手指勾了勾他的袖襕,“张府倒了,怀远侯府还能挺多久呢?”
她的嗓音娴静,如娇花落水般悦耳,其中意味却是万千。
秦瑨不接她话茬,目光不复先前的沉稳冷静,隐约浮起燥郁。
“瑨郎,我记得你和怀远侯好像有些过节,他还参过你一本。刺史李为又是寒门出身,你这一策,可真是一石二鸟。待咱们回到长安,怀远侯府的大门或许都被大理寺给踏平了,李为也解气了。不对,是寒门一党也解气了。”姬瑶故意向秦瑨靠近几寸,笑眼弯弯道:“万物皆能为我所用,秦侯真是高明。”
她话音落地,秦瑨只觉胸腔一阵憋闷。
不过是凑巧罢了,哪怕张府的连枝是寒门一派,他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他只想救出女皇,只想让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但无论他做什么,眼前人都会加以揣测,还**阳怪气的嘲讽他……
有风自耳畔撩拨而过,秦瑨再难沉默,侧头望向姬瑶那双翦水般的眼眸,“陛下是觉得我勾结党羽,打压异己?”
他语气不佳,隐有几分不耐之意。
放在以往,两人必定会有一番唇枪舌战。
他也做好了准备,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姬瑶非但没有生气,还很认真的向他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随手砍一刀,都能砍到眼中钉那里去,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你去算过命吗?看过相吗?那道士说的三星高照之人该不会是你吧?我感觉绝对不是我,你看我多倒霉呀,当个皇帝都能沦落到这种地步,差点给人冲了喜……”
她絮絮叨叨地说到这,手撑下颌,又开始唉声叹气。
秦瑨乜着她懊丧的小模样,这才反应过来她不是来找茬儿的,愣了片刻,嘴角忍不住弯起笑弧。
没多时,他又摆正脸色,淡声道:“物极则反,倒霉到底就该行大运了,不必泄气。”
“嗯?”姬瑶脑袋一歪,略显惊讶的看向他。
秦瑨狐疑:“怎么了?”
“没什么。”姬瑶讪讪道:“我以为你会顺道奚落我几句呢。”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笑了笑。
谁都没有再说话,马车奔驰在宽阔的官道上,摇摇晃晃,一路向着西北而行。
***
有了贺靖的过所,无需再费劲偷越,接下来的路途走的极为顺利。
一晃半月过去,两人已过金州,再往前几百里就能进入陇右道地界,到时他们就安全了。
时至晌午,天空缀满阴云。
姬瑶已经连续在马车上待了好几天,骨头都快颠散了。
她再难隐忍,挑开幔帘,娇滴滴的嗓子听起来有气无力:“瑨郎,我受不了了,全身都痛,咱们找个客栈歇一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