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知抵达现场时,就看到零星几个路人站在黄色警戒线后,鹅似的探长脖子。也有记者闻风而动,和警方掰扯着什么能报道,什么不能报道。
段夏带好头套和鞋套,踮起脚尖挥了挥手:“单队!”
单副队长的身高在人群里很是显眼,男人剃着板寸,眉宇饱满,五官端正,一对剑眉不怒自威,正气凌然。他向两人勾了勾手,低声骂了一句:“磨蹭。”
林鹤知挑开警戒线走了进去,熟练地从痕检那儿顺走两**胶手套。两名警员看到他,互相使了个眼色,在与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又埋头工作,没敢出声。林鹤知径自走到单瀮面前,勾了勾唇角,眼底却全无笑意:“对我的行踪挺清楚啊。”
单瀮冷笑:“为什么你心里有数。”
林鹤知不搭腔,目光一寸寸扫过现场。
两天前下过一场大雨,这里又在江边,比较潮湿,绿化带的泥里发现了至少三个人的脚印,以及一些烟蒂。痕检人员拿着量度尺,摄影师正在“啪啪”拍照。
尸体已经被警方从行李箱里小心抬了出来,正躺在一张白布上,气味非常感人。尸僵完全消失,尸体已经开始膨胀,把一件大红色金边蕾丝吊带内衣撑得鼓鼓囊囊。女子生前化了浓妆,这会儿妆容与尸液糊成一团,变成了异常诡异的颜色。腹部产生尸绿,腐败静脉网非常明显,尸斑主要遍布尸体的四肢与背,颜色呈渐变状——鲜红混杂着暗红再到青紫。
林鹤知盯着那几处颜色相对鲜艳的尸斑,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人都腐败成这样了,怎么还有鲜红色的尸斑?
他的目光又回到女人身旁,饰品已经被痕检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整整齐齐呈列在白布上。对于一具尸体来说,死者身上的首饰还真不少,像是要参加什么盛大的活动一样——两个金色镯子,一条金色项链,一对金色耳坠子,还有一个发箍,左右各有一只银色小蝴蝶,以及数颗珊瑚珠。林鹤知仔细摸了摸质地,很快发现这些全是赝品,当然,那个印满LV图标的行李箱,自然也是假货。
除了尸体外,行李箱里还发现了十六枚装有艾草的红包,也已经拍成了一排。红包封面有四种款式,但尺寸大小都是一样的,痕检正忙着寻找指纹。
“小夏,再给宫主任他们打个电话,问问车到哪儿了。”单瀮低声和段夏说道,“到时候咱们在殡仪馆接头,他们直接开始解剖。”
段夏一口应下,但并没直接去打电话,反而是凑到尸体身边,有些胆怯、又有些跃跃欲试地探过头:“我,我可以,尝试着,汇报一下尸体情况吗?我之前在警校里,也旁听过很多法医课!”
边上两个痕检闻言都笑了起来,小姑娘一抿嘴,脸都要红了。段夏才刚毕业不久,虽说是刑警,但队里给她原本的计划是坐办公室,最后是她死缠烂打求着单瀮,才成了外勤组唯一一名女警。
单瀮显然没什么心情,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却被林鹤知打断:“为什么不行?”
段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抱紧怀里的笔记本,清了清嗓子:“死者性别女,身高155cm,穿XS码睡裙,年龄的话——”
她从来没有独立主持过案子,讲起来也有些磕巴:“要回去以骨龄为准,我感觉她很年轻,我其实都不能确定她成年了没有。死者身上发现大量廉价饰品,但没有穿鞋,也没有穿**,所以我们怀疑是情杀,或者是……性工作者——这身打扮是某种情趣?”
林鹤知不予置评,只是拿镊子轻轻翻开眼睑,注意到结膜处有点状出血:“口腔和阴|道粘液提取了吗?”
段夏连忙点头:“都提取了,指甲缝里的生物信息也提取了。”
林鹤知打开死者口腔,观察片刻,除了同款点状出血外,并未发现其它异常的气味与形态。他顺着死者口腔牙齿,摸到下颌第三磨牙,确认:“成年了,二十岁左右。”
“我们还做了基本的体表检查。”段夏继续说道,“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破损、瘀血或者说捆绑痕迹,也就右脚这边,抓痕比较严重。报警的人说有看到老鼠,这应该是死后老鼠破坏的。也就是说,现在咱们基本可以确定,死者生前没有经历过什么暴力冲突,也没有肢体受限,排除自然猝死的话,很有可能是中毒。”
林鹤知点点头,表示认同她的观点:“那首先怀疑什么中毒?”
这个段夏就答不上来了:“感,感觉有很多可能,回去跑一下全套毒理就知道了。”
“全套毒理很贵的,”林鹤知笑得有些揶揄,“给你们宫主任省点钱吧。”
段夏:“……”
“看这里。”林鹤知拿镊子点了点死者右手小臂上两处小破损,针孔状创口已经烂了出来,附近有半径为0。5-1厘米的淤青,与尸斑混在一起。随后他又点了点左臂,镊子尖头从肘部顺着桡骨往下指:“这一侧也有,不排除生前某种皮肤破损,但大概率是针孔。”
“针孔!”段夏“哎呀”了一声,蹲下去仔细端详了起来,忍不住喃喃,“你是说……吸|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