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冷茶水抹了抹脸,花了两分钟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发现自己除了熊熊怒火之外,心里更多的似乎是胆怯害怕。他怕,蔡老爷子虽然很强,但以南京这帮人的手段……
无论如何,阿玉和老爷子也不能受到伤害,他得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才行,所以,这个约会,他得去赴。
邢骁霏依旧难掩胸中的一股怒意,强自按耐下来,一口一口慢慢地把酸梅汤喝完,才做出不慌不忙的样子迈向走廊,翠竹是左手第二间房,他举手敲了敲门。
门打开,未及反应,一个香气扑鼻的性感身子已扑进他怀里,黄淑贞在他耳边飞快地说,“阿玉的事情只有我知道,你若不想她有事,就乖乖跟着我走。还有,等会儿要和我扮得亲热一点,懂了吗?”
邢骁霏一愣的工夫,已经被黄淑贞带出了房间,走出酒楼,又在街上走了两三分钟,来到一间酒吧外面。
这酒吧名叫望梅酒吧,门脸不大,走进里面,吧柜靠椅都是木头的,颜色古旧,唱片播放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加上顶上的大吊扇,倒是让人感觉一阵清凉。
黄淑贞挽着他上了楼梯,一直走到二楼最尽头的一个房间。轻轻叩了三下,里面有男人咳嗽一声,说进来。
黄淑贞拉着他的手进了房间,只见宽敞豪华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深灰色中山装的男人,
年纪甚大,身材肥胖,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
按黄淑贞刚才的话理解,显然这位才是对方的大佬。他本以为黄淑贞的貌美精明,在这些人中地位应该已经相当高了,但还只是他的下属?还很有点畏惧他,那他是谁?难道是戴笠吗?可不像照片啊。
“你好邢先生,请坐。”穿中山装的男人客气地说,但并没有起身或握手的意思。
黄淑贞拉着他坐到短沙发上,道:“亲爱的,就坐这里吧,我去给你要杯咖啡来。”高跟鞋哒哒哒地出门去了。
邢骁霏默默地坐下,没有再打量那个男人。那老男人却先笑道,“今天有缘见面,说来很巧,我也姓邢。”
“是吗?邢老先生你好。”
那老男人道:“刚才我没有起身相迎,希望你不要介意,倒不是有意失礼,实在年岁大了,膝盖有些小问题。”
邢骁霏点头,“邢老先生客气了,区区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今天实在想和邢先生坦诚相见,顷心交谈。不过,你可能觉得对我一无所知,这谈话开始就未尽公平。”那老男人微微一笑,“我名叫邢森洲,是从南洋归来的华侨,昔年中山先生曾请我做过南洋华侨中的宣抚使。”
邢骁霏拱了拱手。“原来是辛亥革命的前辈,失敬失敬。”
邢森洲笑道:“既然你称我前辈,我们又是同姓,五百年前兴许还是一家人。请容我小小托大,叫你一声世侄可否。”
“可以的。”抛开背景,邢骁霏对这个老人的谦逊有礼,倒是生不出恶感。
“好,世侄,我的背景你也有所了解,那我开门见山吧:今天冒险约你见面,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这场仗不用打,陈济棠已经输了。”
……邢骁霏没有答话,也没有做出反应,静听下文。
“世侄见过陈济棠,大概也听过他一些作为,但我估计你不知道,陈济棠是一个没有根基,靠着背叛旧主起家的人。
他能拿到广东的治权,其实是因为投靠常申凯而得来的。”
邢骁霏尽量镇定,但不禁也有点暗自动容。
“陈济棠出身寒微,原本只是大阀李济深手下的一个连长,靠他栽培,从底下一步步升上来,直到师长。
可后来,他利用李济深被蒋扣在南京汤山的机会,举旗背叛李氏,拥蒋驱桂,得到了广东的治权。说到底陈济棠也不是什么忠义之人,一番作为,不过是谋权而已。
可他并非蒋的嫡系,只因机缘巧合,蒋也要一时利用他。风云际会成了南天王,但从长远来说,终不容于蒋。”
邢老先生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