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七日晚,交津南岸元渊大营帅帐。
元渊正焦急的伏在帅案上观看地图,旁边几个心腹参谋和爱将举着烛光,一起商议着什么。这时外边兵士喊道:“禀报大都督,左右大都督到。”元渊立刻搭个请字。
元融与裴衍随声而入,元融进来便道:“大都督,您听说了吗?叛军营中兵变了。”
元渊吓一跳,道:“兵变!我们中军派出好多探马,可丝毫消息未得到,你是从何得来?”
元融道:“是他们自己送出来的,就是这份降书。不过,署名不是鲜于修礼,而是以元洪业的口径发出的。内容您先看看,我得到后,立刻差人汇同裴帅一同过来商议。”
元渊看完降书的细节,不禁捏呆呆发愣,大伙见状,轮流接过来看了一圈。信中内容很简单,说是鲜于修礼和毛普贤对投降心怀二意,元洪业、葛荣和其他义军首领把他们二人就地正法,之后将由元洪业和葛荣二人带队投诚,但为防止义军鲜于修礼和毛普贤余党滋生叛乱,二人先率领军队向东也就是瀛州方向转移,大约在高阳县境驻扎,接受改编。
鲜于修礼死了倒无所谓,可毛普贤被叛军内部杀戮,这下把元渊震惊的够呛。尤其理由是对归顺朝廷心怀二意,这点元渊打死都不相信。不用问,是叛军内部出现分歧,元洪业和葛荣一伙一开始就准备向定州杨津投降,后来应该是元徽、元晏等从中运作,最后改向元融投降,元融最先得到降书,就是明显证明。这简直卑鄙至极,赤裸裸的背后捅刀,狼队友。
按说只要叛军投降,无论向谁都无所谓,但鲜于修礼和毛普贤的死,明显说明朝廷内部,有人捷足先登,不但窃取了自己的功劳,而且还在背后捅了一刀,绝了自己的后路。整个过程,布局的非常高明,居然没发现一丝一毫。当然也不是没有端倪,参军元晏的一系列折腾,其实挺明显,只是元渊没想到,元徽、元悦之流,竟然下手如此狠毒,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伐果断,而自己竟后知后觉,所有的努力最终给别人做了嫁衣。
更可惜的是,毛普贤和鲜于修礼竟然在这场朝廷内部的纷争中丢了性命。毛普贤毕竟是自己很忠实很得力的部下,此次的叛军投降,他在其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鲜于修礼答应向元渊投诚,毛普贤必然做了许多艰苦而细致的工作,可惜毛普贤也是大意了,没注意利益争夺战中的残酷性,没重视人性的贪婪,和自己一样没警惕同伴。鲜于修礼也一样,豪气冲天的英雄,被小人暗算,也毫无察觉,真是可惜可叹,却一切都晚了。
元渊越想越心灰意冷,表情有点发呆。元融有点于心不忍,道:“大帅,您看下步?”
元渊费了吃奶的劲儿,才从遥远的恍惚中回神,他心力交瘁,看看元融,矛盾重重道:“不管谁成为最后的主将,只要投诚就都是我们接收的对象。我们这边继续按既定方案,由融帅负责与叛军的对接工作,你多受累,全权处理后续的受降步骤吧。”
元融心虚,进而道:“得嘞,就按大都督命令,明天一早就派人去联络元洪业商议具体时间和位置。大都督,您最近操劳过度先好好休息。有点请放心,受降仪式上,还是您作为朝廷代表,接受叛军的纳降,尊享无上的荣耀。在我元融的心目中,我一定让您争口气,让天下人知道,是您元渊大都督,率领征北军完成了数十万叛军受降的壮举。”
元渊点点头:“永兴,你有心了,我也知道,有些事你也身不由己,不过你能这么替我着想,我心里清楚,包括裴帅也是,元渊多谢,我们能一起成为战友,元渊知足了。”
裴衍道:“大帅过誉,裴某没替大帅分担什么,不过裴某也和大帅同样想法,咱们共事一场,耳闻目睹大帅的治军治国理念,裴某受益匪浅,深深感激。”
元渊道:“哪里,裴帅为独当一面的将才,屈尊给我做副手,也是元渊的福气。若说一些小小的建议,可以稍微提一点,就是裴帅刚勇智谋热血等各方面都很好,只是隐忍方面略显不足。拿北地战事来说,叛军最主要特点是像蝗虫一样到处掠夺,那是因为他们缺衣少穿,主要依托数量庞大的流民,最希望速战速决;而官军优势是兵精粮足,但勇猛不足,所以我们应该立足于不败之地后才能对阵,故而主要采取的策略,是以城市为依托的阵地战,周围坚壁清野,不给流民任何生存的机会,而在平原应以运动战为主,避免和叛军多纠缠,运用围点打援等手段,总之不能贸然的硬碰硬。”
裴衍道:“多谢大都督提醒,我一定记住您的话。”
众人正讨论,突然探马来报:“启禀大都督,左都督、右都督,河对面叛军营房突然清空,叛军连夜向东移动,他们的很干净,几乎没剩任何物资。”
元渊一摆手说声再探,探马行完礼抽身离开。
元融拱手道:“元洪业和葛荣果然按照约定的计划向高阳郡行军,我也不能闲着,大都督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立刻回营,明天一早就拔营起寨跟随元洪业和葛荣军队,一方面监视他们的动向,一方面准备进行接收改编。等一切就绪,接大都督到高阳地界举行受降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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