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殿下召见,臣马上就来了!”李景隆赶紧再次大声说道,并且晃动下身上满是战争痕迹的旧铁甲。
还别说,要真是不知道他跟脚的,还真容易被他这种将门虎子的样子给迷惑了。
朱允熥放下书,淡淡地开口,“给曹国公搬个墩子!”
殿内的宫人,轻手轻脚的搬着一张紫檀镂空雕花墩,放在李景隆身后。
“臣,谢殿下!”李景隆一撩铁甲的裙摆,哗啦一声坐下,真的好似一员猛将。
此时,朱允熥坐着的身体慢慢向前,双手放在了桌子上,左手撑着下巴,食指缓缓的点击着脸颊。
明亮的宫灯之下,朱允熥那张有些稚嫩,朱家人特有的,看着憨厚却又带着蔫坏,棱角分明的脸是那么清晰。
他还是个少年,嘴唇上依稀是细细的绒毛,但是那双眼睛却是那么的明亮,那么的凌厉。凌厉中又带着些玩味,像是猎豹在看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李景隆的心里猛的一抽,这小子跟他爹,可不一样!
当年太子可是见谁都笑眯眯的,礼数上挑不出一丝毛病,弥勒佛似的人物。就算是想处置谁,算计谁,也根本不会让人看出来。太子是那种,要么不弄你,一弄就弄死你的人。
可是朱允熥的眼神看着,却和老皇爷似的,属猫的。
生气的时候让你看的明明白白,一旦发火让你躲都躲不开。而且抓住了猎物还不下手,要先玩。什么时候玩差不多了,再给最后一下。
“不知道殿下叫臣来,何事?”李景隆忍不住,稳重装不下去,开口说道。
“臣身上兼职五军都督府和殿前亲军的差事,自然不敢懈怠!”李景隆正色说到,“再说,臣是大明武将,自然要穿铁甲!”
说着,摸了摸身上铁甲带着锻造纹路的鱼鳞片,朗声道,“这甲是臣的父亲留下的,当年他就是穿着这副甲,跟着老皇爷南征北战。”
“传到了臣这里,臣每日穿着,就不会忘了国朝开国的艰难,更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这是不忘初心?”朱允熥忽然笑了起来。
瞧瞧,这些话是一个真正的武人仓促之间能说出来的?这简直就是大明版的不忘初心,居安思危呀。
朱允熥饶有兴致的看着对方,心里想道。
“我要是个小屁孩,没准还真让他这装模做样的架势给唬弄住了,真以为他是个将才!”
“原本时空的建文帝是不是就是这么被他迷惑了,选他去跟永乐打,结果让人一顿暴揍,打出了原型!”
李景隆虽然没听过不忘初心这个词,但是他能想明白,当下更郑重几分,“不敢当殿下夸奖,臣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
说到这里,李景隆忽然抬头,愣愣的看了朱允熥两眼,情绪也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殿下,您坐在那里,简直跟太子爷以前一摸一样!”
随后,又马上低头,情感丰富的说道,“臣少年时顽劣不堪,若不是太子爷念在亲戚的情分上,尽心提点,臣这辈就废了,就是个纨绔子弟。”
“后来臣的父亲走了,留下臣这个没爹的孩子,太子爷更是待臣如子侄!”李景隆宽大的手掌揉下眼睛,“嘘寒问暖,关爱有加,亲自提拔臣。太子英年早逝,每每想到此处,臣心里难受!”
你他娘的是个演员吧!
朱允熥心里爆了一句粗口,差点就给他鼓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