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初下楼,在车子里安安静静地坐了许久。
独自一人的时候,连空气都变得像冰冷的水一般,寂寥仿佛如影随形的藤蔓一样将他缠紧,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解开两颗扣子,抬头盯着十二楼的灯光看了许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到了深夜,他还是驱车离开了。
周凌已经提前将顾流初房子里的酒全都收了起来,喝一次算是买醉,喝第二次可就有害身体健康了,顾流初又不是普通人,他的身体没有资本让他这么糟蹋。
但是担心今晚顾流初的状态仍然不佳,周凌忍不住过去看一看,毕竟现在顾流初身边也没有别的什么人了。
昨晚已经大哭了一场,眼睛都哭肿了,今晚总不可能还哭吧。
老实说周凌认识顾流初十几年,昨晚还是头一次见顾流初哭。
——虽然第二天起来顾流初坚决认为他那是眼睛不太好,被周凌打开玄关的灯光给刺激到了,所以才泪失禁。
周凌忍辱负重地背了这个锅。
于是今天输入密码打开门后,他就压根没开灯。
他换好鞋,举着手机往点了一盏台灯的书房走。
一进书房,就看到顾流初趴在书桌上,朦胧的灯光罩着他一抽一抽的漆黑脑袋。
今天是没喝酒了,但旁边仍然堆了一沓湿透的纸巾团。
周凌:“……”
周凌走过去,把纸巾团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收拾完,他看着顾流初,叹了口气,忍不住道:“实在痛苦的话,就把人找回来吧。”
哪怕放弃自尊心,也好过现在这样。
顾流初趴在桌上侧过头,后脑勺对着周凌,不想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子。
穿过朦胧的泪水,他的视线落在那束没能送出去的干枯的花上。
他哑声道:“还找得回来吗?他新家都布置好了。”
现在少年有了钱,有了房子,还有着健康的躯体,什么都不缺,他再也没有第二个理由把季醇留在身边了。
而他这个人,对季醇又能有多大吸引力呢。
喜欢男人。
有心脏病。
眼睛还不太好使。
虽然一万遍告诉自己,要理智一点,不要再去想任何与季醇相关的事情,也不要再去想方设法地见面。在别的事情上顾流初分明全都能做到冷酷无情、杀伐果断,可在感情的事上,却无法控制自己。
感觉快要溺水而亡了。
周凌:“要不我下周约他吃饭,您就说在附近有一个饭局,刚好也在,这样可以顺便见到。”
顾流初抬起泪水涟涟的眼睛:“……会不会太刻意了。”
“不会啊!”周凌道:“我和季醇关系不错,在他搬走后关心一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很正常吧。而且我年长,他对我有几分尊重,是我叫他来吃饭的话,他不会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