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在需要为成就而拼杀的年纪,当下对他都太过漫长,未来对他来说是更有价值的,是五光十色的。过去的胶卷印出来都是黑白,代表着凝固的记忆。
他看过很多书,以前看《庄子》,里面有一个人,他害怕自己的影子,讨厌自己的脚印,不想看到它们,于是不停地往前跑,越跑越快,才能看不到脚印和影子,直到最后,他累死了。
他现在会不断地想,梁泊言小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我才发现你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戴眼镜的。”
李昭说,“怎么后来不戴了?”
“才一两百度啦。”
梁泊言没在意,“后来贪靓,弄丢了就懒得重新再去配了。”
他跟李昭商量另一件事情,陈思牧又在单独约着他出去,反正他上次已经见了一面,陈思牧这种脑子,除了觉得他整容上瘾之外,也没有别的猜测。
李昭很是奇怪:“你朋友叫你,你自己去不就行了。”
“他让我把你也叫上。”
梁泊言说这话的时候抽了抽嘴角,“可能是想劝你这个变态正常点,不要花钱逼着我整容吧。”
虽然李昭这人确实不太正常,但是这样一口大锅,还是让他极为冤枉。
李昭当然是没必要去的,面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怎么都解释不清楚,但看着梁泊言的神色,他突然明白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觉得骗了他?”
骗肯定是骗了的,梁泊言骗的时候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成天胡说八道编人生经历,原本也就打算路边唱唱歌消遣一下,把乐队成员们当免费伴奏。
但是如果自己一朝消失,对方却要寻觅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也是有点心虚的。
“那我跟你去吧。”
李昭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下来,“到时候你再跟他说一遍你是梁泊言,态度认真一点。要是他把你往精神病院拖了也没事,那里我比较熟,周其野说后院有堵墙被雨水冲塌了一半,还没修好,能翻出来。”
梁泊言听得想把李昭给送进去。
但不得不说,李昭也不是完全离谱,他还是预料到了一些事情。
比如陈思牧滔滔不绝,逼问着他到底又去做了哪些项目,警告他正在毁容的边缘试探,还带着七八分的疑惑端详着他的脸,喃喃自语:“这什么狗屁整容医生,怎么脸还越整越大了。”
他确实是受不了了,插嘴道:“那是骨骼发育!未成年和二十多岁能长一样吗,我现在已经二十几了。”
陈思牧乐得笑了:“你真能长啊,那你现在贵庚啊?”
“按梁泊言的年纪算,没几天就要三十六了。”
梁泊言想起自己的年龄,深深叹气,“所以看到你们这种小屁孩就头痛。按我现在的身体年龄就不知道了,我得再去测个骨龄。”
陈思牧果然说:“你疯了吧你,你是不是让李昭给洗脑了啊,咋给你灌迷魂汤的,连自我都没有了!你就这么乐意当金丝雀啊。”
他恨铁不成钢。
李昭在旁边研究着菜单,突然被提到名字,很无辜地抬头,想想不知道说什么,叹口气又继续看菜单。现在的餐厅,都开始用小程序代替人工,服务员都不来一个,只放了一个平板,让他们自助点餐。酒水那一栏里,一瓶啤酒是陈思牧点的,梁泊言现在终于修身养性,只要苏打水,甚至连点的菜都选了不加辣。
这个人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好像终于学会了最简单的道理,学会珍惜他难得的天赋。
陈思牧仍然在愤怒:“我他妈不都跟你说了,你不愿意说就不说,老子又没逼着你,连你名字都没追着问过,对你够客气的了吧。你别给我整这种活,觉得自己很幽默吗?”
“那如果梁泊言出现了,说想给你的乐队当主唱,你会同意吗?”
梁泊言问完,又补充了一句,“嗓音状态还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