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袖中弩分发给大军,下令备战?”
林玄英站在书柜阴影中,没有答话,挑眉看着庾晚音。
于是房内所有人都看向庾晚音。
无形的潮水席卷而来,将她推向高处。她张了张口,数万人的生死挂在她唇齿之间。这一次不是演习,也没有失败的机会。
她站在政权的终点与起点,在大风起处俯瞰洪流。境随心转,因缘生灭,日升月降,江山翻覆,全凭她一念。
而她的身前已无一人挡着。
此即至高,无上。
她无法自控地一阵颤栗,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敬畏,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庾晚音在这一刻忽然领会了“孤家寡人”的意思。或许每一个走到最高处的人,都曾路过这个拐点。或背离,或舍弃,撒开一双紧握的手,投身于一片浩瀚的虚无。
可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偏偏是她这么一个又懒又弱、平生乐趣只是挤在地铁上看点小说的社畜,掉进了这个世界,站到了这个位置?
面前这道题,本该由圣贤垂问,由千古豪雄作答。现在老天爷却硬是把答题板塞到了她手中。
既然非要问她……
庾晚音突兀地笑了笑。
那她的答案是:她全都要。
“林将军。”
庾晚音道,“陛下命你听令于本宫,对吗?”
林玄英和巨人们都是一顿。
庾晚音既然当众逼他表效忠,就意味着她即将给出的命令,他们多半不爱听。
林玄英低头与她对视着。与初遇时那个养尊处优的宠妃相比,此刻的她苍白消瘦,眼下有淡淡的绀青色晕影。
匪夷所思的是,这却反衬得她的五官更明艳了。上扬的眉峰,猩红的眼角,唇边似有若无的弧度,既妩媚,又威严。
仿佛过了许久,他跪地道:“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皇宫大殿。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只有胆子大的才敢惊异地抬眼瞟一下。
夏侯泊的轮椅停在空荡荡的龙椅旁边。他歪坐其上,垂眼看着众人:“陛下被妖后所害,沉疴难起,只得命本王代理朝政。诸位可有事要奏?”
他现在的样子实在可怖,半颗脑袋都缠着纱布——北舟那一枪不仅崩掉了他的一边耳朵,也毁了周围的皮肤,破相是肯定的了。
更严重的是那两条绑成了粽子的腿。那天在邶山脚下许多人都瞧见了,他的双腿被落下的巨石砸了个结结实实,拖出来的时候形状都变了,不知骨头碎成了多少节。
为了保住这两条腿,太医院的老头子已经换了三波,目前看来希望仍是渺茫。而且,粗通医理的臣子心中都在犯嘀咕:这么严重的伤,是有可能引发脓毒血症而身亡的。
即便如此,他顶着惨白的脸色和盈额的冷汗,居然还要坚持上朝。
这男人的权欲简直大到了疯狂的程度。
也可能他本就是个隐藏的疯子,比夏侯澹还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