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三穗把衣服丢进洗衣机,蹦着腿过来,疲惫地坐下:“摔了一跤,脚扭着了。”
“那你不能打个电话给我?”何溯皱眉,虽说之前不在意迟三穗往上扑,但今天看见他们关系好像越来越亲密,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迟三穗:“我没带手机啊,而且他比你靠谱吧,你敢说不是刚蹦完迪回来的?”
何溯一哽,还真是。
他没好气儿地说:“那你早点睡觉,别试图晚上偷偷打电话,我可就在旁边呢,隔音不好。”
“要你多管闲事!”迟三穗拿过茶几上的橘子砸他身上,起身往楼上蹦哒。
何溯在下面遥声问:“要不要帮忙啊,小残废?喊声好听的我就勉为其难背一下你。”
“滚蛋吧你!”迟三穗抿紧了唇,等她明天好点了一定踹死这个傻逼!
经过几分钟曲折的过程上楼后,迟三穗终于回到房间打开了手机。
何溯又在破声喊:“对了,刚刚苏荷找我要你的号码,我给她发过去了,你问问人家有没有什么事!”
迟三穗阴阳怪气地问:“呀,你追到她了?”
何溯默了默,道:“。。。。。。。我还是滚吧。”
随后是楼梯上的脚步和一阵夸张的客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
也许是一天下来太累,迟三穗躺**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刺激的事情太多,她不可避免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回到了谦才中学,回到了那一天下午的体育课上。画面衔转,是她一个人坐在教室被十几个人围着嘲笑的样子。
她们翻她的书包、按着她的手在垃圾桶旁,在她的课桌上刻下“怪物”、“瞎子”等恶劣的大字。那本记了同学的特征的日记本被互相传阅,昔日玩得要好的同学露出丑恶的嘴脸,到处都是笑声,只有她在哭。
厕所的侮辱和殴打,老师的忽视和纵容。她站在楼顶吹风,那些人以为她想跳楼,一个个在楼下鼓励她往下跳。
长达一个月的住宿生活,长达一个月的肉。体和精神双重暴。力,终于熬到了暑假。
她去了美国,接受了将近一年的心理治疗。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她在午夜梦回时还不断回到事发现场,回到那间教室,看见那个蜷缩在阴影角落瑟瑟发抖的迟三穗。
看见她在求救,她在痛苦地呜咽。因为她有病、她和别人不一样,就要被当成是异类。
最后她看见了一个少年,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跑。即使他自己身上背负着尖刀,即使他手上沾着血,迟三穗还是和他跑了,像五月底在曼哈顿的那天傍晚一样。
所有人都明白校园暴力的过程有多让人痛苦,却很少有人了解在事情解决过后,那段回忆依旧是受害者的深渊。
枕头湿了一片,迟三穗揪着被子低声哭着醒来,她摸着床头的手机,才凌晨三点多。
突然想起那句话,“半夜醒来记得给我打电话”。
可以打吗?
即使打扰到别人也没关系吗?
迟三穗模糊地回忆起他们在学校时的对话,她说“沈妄,我有点害怕”,他说“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