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刹停在路边,林封脑袋一扥,迷茫地确认是不是楚凛在发号施令。
楚凛打开车门:“冰箱里没菜了,下车一起去超市买。”
困顿少了一多半,林封从另一边下车:“哦。”
上一次和楚凛来超市不知道是哪个猴年马月的事,林封很新奇。他跟在楚凛身后游走于各个商品区,竟然觉得胃癌没那么可怕,说不定还是好事呢。
死之前能和自己的丈夫冰释前嫌,也算无牵无挂了。
“是你?是你——!你竟然还敢出来露面?!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到底还有没有一丁点儿的廉耻心啊!砰——!”
瓶装可乐朝着脑袋正面砸过来骤速逼近,林封还没反应过来这些辱骂是针对他的。
一条胳膊猛地抬起来挡开可乐,林封才没被真的砸到,但他吓到了,不知所措地越过楚凛的肩膀看向对面。
一对五六十岁的夫妇相互搀扶,女人气势汹汹面目可憎。她周身有一股药草香,好像常年与药材为伴。
男人帮女人顺着胸口,同时按住她还想动作的手,低声斥责道:“你干嘛啊,不要冲动”
“他害死了我儿子!我儿子现在还在病床上无知无觉,”女人疾言厉色,“没希望地躺了好几年,他这时候倒敢出来了!”
林封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眼神不安,寻求保护地抓紧楚凛的胳膊躲在他身后。
楚凛回头看女人,一句话没说,对面却倏地没了声音。
“都已经过去了,清拂会醒的,你有冠心病别激动。”男人和楚凛对上视线,已有许多纹路的脸变得微白,强行拽着女人离开,“别说了我们快走吧,明天还得赶飞机。”
走远后,女人突然伏在男人的肩膀,单手掩面失声痛哭,苍老的薄背更显佝偻:“我儿子有什么错啊,他当年还那么小,怎么就要经历这些东西,这个人怎么还不去死”
林封听着,心内怆然。
可乐躺在地上漏了水,从瓶口泄露的饮料流淌出来,在地板上形成的褐色痕迹蜿蜒扭曲,刻在林封眼底时它好像化成了一条毒蛇,随时会发动攻击。
“伤到了吗?”楚凛摸林封的额头,光洁没有伤痕。
“他们他们”林封胸口起了阵绵延的痛,攥着楚凛不撒手,“凛哥,他们是谁?”
楚凛扯着他往前走:“你没必要知道。”
接下来一周林封照旧跟楚凛去公司,但再也没去过超市或其他公共场合。
上次可乐没砸到头上,下次要是砸到了呢?
胃已经够疼了,林封不想别的地方也疼。
“不想吃就别吃,”楚凛倒胃口地说,”看见你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东西我就烦,真是越来越矫情了。”
之前林封吃饭挑食,最近变本加厉,事多。太热不行太凉不行,酸的不吃辣的不吃,软的嫌没嚼劲,硬的说胃不舒服。
这一个多月楚凛每晚按时回来和林封共进晚餐,一天三顿饭他喝的最多的是稀粥,没饿死都是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