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全身的能量都聚集到腿上,自己给自己加油,快到了快到了,再坚持坚持。
王老头不知道是故意等我还是他本来就走不快,始终在我前面五步左右。也许他怕我突然跑了或者跳到路边的石坑摔死。
这里的山都是大青石,不管城市建设还是老百姓盖房子,都来这一带采石头,路边很多足球场大的深坑,夜色里,像是野兽张开黑洞洞的大口,好像在无声的呐喊着,过来,过来,如果中招了,走过去,雪天滑不溜秋,掉下去还不得摔成烂西瓜。
我浑身一抖,清醒一点,努力蹒跚到小路另一侧,离大坑尽可能远点。
老头子也停下来等我,“爬上这个山岭,转个弯就到家啦,恁奶奶在家等着咱呢”我轻轻嗯了一声,跟紧他。
又走了半个小时,峰回路转,果然看见前方有灯光。狗子们听见脚步声,汪汪汪的叫起来。
又走了一会儿,迎过来一个人,走进来才看清是个穿着蓝布对襟大棉袄,戴着头巾的老太太,小脚跑不起来又着急,抄着手伸着脖子一颠一颠的样子,好笑又滑稽。
“林子,回来啦~”
我低低叫了声奶奶。
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只能不变应万变,随遇而安吧。
老太太让我和老头子赶紧进屋,又用搪瓷缸子倒了热水让我们暖和暖和手。我两只手虚虚的抱着那印着年代标语的缸子,觉得整个冻成冰块的人,也慢慢裂开了一条细缝。
总算从黑暗和寒冷里走出来了,有光有火的地方真好,真舒服啊。
所以,如果没有火和太阳,人和洞里的老鼠一样。感恩太阳,感恩学会用火的老祖宗们。
“饥困了吧?奶奶给你做了姑扎汤,放了葱花滴了香油,喝一碗暖和和的睡一觉”
这个老太太好像比老头子实在。
姑扎汤就是面疙瘩汤。小小的半碗面疙瘩,主要还是喝汤。我和老头子一人喝了一碗,老太太没喝。
然后铺了被褥,让我和他们在一个炕上睡了,家里人少,天冷,挤一挤,烧一铺炕生柴火。再说我现在是他们的孙女,都行。
走了大半夜,我也顾不得其他了。能吃饱,在暖和的炕上睡一觉,知足啦!
老头老太太好像不困,我鼾声起来的时候,半梦半醒听见他们说我,老头子说什么没想到,还是个气性大的,老太太说和她妈不像,像她爹。
第二天是初五,我醒过来的时候太阳早出来了。他们可能心疼我昨天太累,没叫我。我自己起床收拾好被褥。
看王家的院子不大,但是生活吃用比张家好。在村里应该是冒尖的,毕竟儿子女儿都在外面,都寄钱。东屋很少东西。西屋有生活痕迹,有女孩的衣裳。应该是以前原主亲妈住的,后来王林住。
一天下来,他们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几乎不开口说话,不外乎抱柴烧火做饭,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我不知道以前的王林跟他们相处的时候办事说话什么样,还是少说为妙,说的多错的多。
晚上又和他们一起睡一屋。不知道是为了节省柴火还是防止我再跑了。
初六早上不到十点,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呼啦啦下来了一大帮人。
“亲家,老嫂子,来看你们啦”张老太太大嗓门,“姥娘~”随后是大舅张玉福,张宝生,王海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赶车的人和大舅差不多,应该是二舅或者三舅。
“在家里也木事,让你二舅借了马车都来了”听海子叫那个姑娘梅子姐,应该是大舅家闺女,和王林一年,一个正月初三生日,一个十一月初三,几乎相差一岁。老人都说同岁,论虚岁我加两岁太加一岁,还是大一岁。
一院子人,又是一通虚话吉祥话,你好他好大家好,客人递礼物,主人说太客气,拿回去给孩子们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