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稍微晃了几下,我已经没有那么怕了。
我们的厂房挺牢固,只有我们当宿舍住的土坯房子上掉下几个瓦片。
万幸我们当时都在院子里。
傍晚下起了大暴雨,老天爷好像在哭泣。
怕有人趁火打劫。我俩穿着雨衣,拿着电棒巡逻。
宝生也打起精神,“今天晚上不能睡,得好好看着。”
我说,“守得住咱就守,守不住,生命第一,东西没了就没了。”
晚上,我在办公室宿舍车间都点上蜡烛,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到最大。
宝生一直在后墙那边看着,我守在门口。瓢泼大雨下个不停,我俩一人躲在一个帐篷里。有几个人探头探脑的走过来观察,看见车间亮着灯,好像在加班,一露头就都回去了。
雨一直下,一直下。
大门晃了几下,有人在喊我。
我跑过去,雨砸的的头疼,是田世文来了,焦急的问我,“娘有没有出事?有没有受伤?”
我像溺水的人,抱住他,他急切的问,“你碰到哪里啦?给我看看。”
我坚持了十几个小时,这时候才后怕,张开嘴说不出声音,晕的想吐。
我抱着他,闻着他身上的汗味臭味,觉得特别安心。
他抱着我,一下一下的捋着我的背,“好了,没事了,我来了。”
我重新找回语言功能,才放开他,“这么晚还下着大雨,你怎么来了,路上多危险啊?”
我做了最简单的凉面,三个人呼噜呼噜吃了一大盆。
填饱肚子,我才有空跟他说话。地震以后,假设他马上从驻村的地方回到公社,再回到这里,也多三四个小时。何况还下着大雨呢!
他还得安抚群众情绪,处理地震后的隐患。天黑下班以后才开始走的。
我幻想着他冒着雨深夜里在山路上蹒跚而行的样子,心里只想哭。明天早上还得赶回去,这种特殊时刻,如果他不在岗位上,他的工作也就到头了。
我让他躺一会儿,我白天可以休息。
田世文却不敢合眼,他怕还有余震,怕睁开眼就天人永隔。
我坐着,他躺着,手握着我的手,就这样直到天亮。第二天一早,他又匆匆回去了。
我轻轻在他耳边说“过去了,没事了。”又跟他说“这几天别回来了,过几天我去看你。”
上级号召大家在野外露宿,大家把床板搬出去,挂上蚊帐。但是连续几天下雨,大家无奈搬回家里。
宝生白天回家看了一眼,大舅让他马上回来。帮我看住厂子。
三天之后,一切平安无事,大家都恢复了生产生活。
我去公社找他,他还在驻村没回来。
我在他宿舍的床上睡得昏昏沉沉。很久没有这么安心了。刚挨到枕头,就觉得自己掉进深渊里一样,往下坠。
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我竟然睡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