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郁溱确实很讨厌林故,因为他总是在哥哥面前转悠,分走了很多属于他的目光。
他刚到郁家的时候,郁洧虽然看起来病怏怏的,但还是会陪他吃饭,教他认字,陪他散步,给他讲故事,还特意让人买了几只小兔子陪他。
可一旦林故到来,他就会拉着郁洧到处跑,还很卑鄙的用礼物吸引郁洧的注意,把郁洧从他身边抢走。
更可气的是,郁洧的身体本来就不适合剧烈运动,有多动症的林故偏要拉着他爬树游泳,郁洧每次回到家,都比出门前更虚弱。
郁溱想,他的哥哥像一支蜡烛,虽然因为燃烧过的烛芯太多,光芒有些微弱,但好歹能安安稳稳继续燃烧。
而林故就是那把可恶的剪掉烛芯的剪刀,虽然会让火光更加明亮,却也会加速蜡烛的融化。
他对林故的恨一直持续到九岁那年,那时候郁洧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二小时都在昏迷,清醒的时候也只能躺在床上看看书,和他聊聊天。
郁溱每天都守在他身边,郁洧每一次睡着后再醒过来,他都会默默感谢上苍垂怜。
“小溱,今天天晴吗?”正在念故事的郁洧忽然抬起头,看了眼厚厚的窗帘,又看了看门口烛台上的吴燕蜡烛,漆黑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没有啊。”听得入神的郁溱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窗帘,掩下眼里的紧张,面不改色地道:“我刚刚看到外面下着大雨呢。”
他知道郁洧整天呆在房子里很闷,他知道郁洧想去外面玩,但他不能告诉他,今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和他一样大的孩子在踢球嬉闹放风筝。
“他不能再生病了。”林叔叔说,哥哥再生病的话,他就永远见不到了。
“是吗?”郁洧愣了愣,脸上写满失落,喃喃道:“我还以为,今天天晴了呢。”
他已经一年没有离开这个房间了,从去年开始,他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直到现在都没有好。
郁溱拉着他冰凉的手,说道:“也许明天天晴。”
也许明天,你就能去外面看看了。
“也许吧。”郁洧垂下头,“刚刚读到哪里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个明天。
郁溱毫无戒备地睡着了,他不知道的是,那个脆弱的纸片人,悄悄跑了出去。
郁洧失踪的消息像一颗石子投入浅洼,掀起巨大的波浪,勒索信也很快送到郁瑧的桌上。
林瓴和郁瑧不想郁溱知道,但新闻已经满天飞了,根本瞒不住,郁溱只觉得天都塌了,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
一方面是出于对郁洧的关心,另一方面也很害怕再次被送走,他很清楚,只有他哥哥在,他才有存在的意义。
于是,站在门边等郁洧,成了他必须要做的。
郁瑧拿他没办法,林瓴也劝不住他,思来想去还是去问了林故,愿不愿意过来住一段时间。
郁溱记得很清楚,林故提着小行李箱走下飞船的那天,连日阴雨的第八星球终于放晴,天空繁星点点,花园里带着露珠的玫瑰娇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