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没来,也好,也好。
师叔是最憎恨妖物的人,他提议说应在我妖性被激发之前,先下手为强,取了我的命,免得我去祸害旁人。
附议的人有很多,但最后他们还是没有立刻处死我。
我受了鞭打之刑,行刑的人是师父,计数的人是三师兄。那不是普通的鞭子,是专门用来对付妖的,鞭子被施加了法咒,鞭身上带着密密麻麻的尖刺。
如若是普通人,挨一鞭便会失去意识,去了大半条命。
但我不是普通人,我清醒着受了一鞭又一鞭,明明是应该觉得很疼的,可却觉得我的心更疼。
受完鞭刑之后,我被封了妖力,喂了药,关进了牢笼里。
他们把我吊了起来,沉重冰冷的铁链禁锢了我的双手双脚,也把我困在了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对于这个关押妖怪的地方,我再熟悉不过,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我自己也会置身于这里。
一个人被关押在这里的时候,我反而平静了下来,透过墙缝望着外面的月亮,我又想起了师兄,不知他现下安好与否?
有没有……有没有被我的真实身份吓到……有没有对我失望……有没有再也不想见我……
我想师兄了。
不论我的死期是什么时候,我只希望在死之前我能够见师兄一面。
只要能见他一面,我就满足了。
我没有什么反抗的心思跟气力,如果没有师父,我早就死了,是师父将我带回门派,让我得以快乐健康地长大。
门派就是我的家,师父他们就是我的家人,离了这里,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何处可去也不知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我这条命是门派的,他们要拿去就拿去就好了。
今日他们的冷眼相对是真的,可是过去十几年他们对我的感情也是真的。
我不怨怼任何人,只是惋惜我自己不是人。
我安分地待在牢笼里,等待处罚到来的那一天,
可我没想到,比处罚先到的是师兄。
被关住的第五日,我见到了师兄。
我终于见到了师兄。
那时的我身上伤疤久久不愈,一片血肉模糊,衣着不洁,蓬头垢面,还露出了狼耳狼尾,人不人,妖不妖。
很狼狈,不,是十足狼狈。
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偏偏让我求而不得之人瞧见。
见到师兄的喜悦之情战胜了我的羞愧窘迫。
我抬起头,隔着笼子,贪恋地用视线描摹着师兄的脸,他瘦了。
我很担心,又有些暗喜。
担心他胃口不好,吃不下饭,又自欺欺人地想他或许是有些在乎我的,所以开心。
师兄在笼子外站了一刻钟,什么话都没说,只静静地看着我。
我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狼狈,一直对他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