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亦泠最后什么也没买,只是若有所思地靠着马车里的软枕,心中不知在盘算什么。
锦葵问她接下来去哪儿,她也没了计较,随口道:“去个清静的地儿吧。”
于是一行人便离开了商肆集中的东市,前往南面的涿江。
马车辘辘前行,一路畅通无阻。
锦葵早已靠着软枕打起了盹儿,而亦泠则支开马车轩窗,打量着熟悉的街头巷尾。
远远看见天边一抹火红,亦泠眯了眯眼,已然心知此处是什么地方。
小时候她随着父亲赴京上任,母亲看中了那棵繁茂的枫树,说是意头好,便花了大价钱置购了那处宅院。
后来父亲的仕途果然青云直上,那颗枫树也越长越好。
每每外出归家,只要看见那抹火红,就知道快要到家了。
可如今,再途经此处,她却无法回家,成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就在亦泠心境凄惘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车夫道:“夫人,前方怕是走不通了,堵了好多人。”
亦泠闻言,揭开车帷,遥遥看去。
亦府坐落于红照巷,早年间曾返修过一次,路面平整干净,但通行之处依然逼仄狭窄。
此时巷子的那一头,一行人正浩浩荡荡步行而来,将这条路堵得水泄不通。
而领头的中年男人,正是亦泠的亲身父亲亦尚书。
他身后的晚辈和奴仆皆披麻戴孝,哭声震天,一路撒着黄纸钱。
亦泠心中一跳,朝旁边的亦府看去——
幡杆挑得比房头高,大门外白幡随风飘扬,隐隐约约能听见和尚女僧的礼忏鼓磬声和府内低哑的凄凄啼哭。
原来是亦府在给亦泠办“丧事”了。
可为何,父亲却带着人从皇宫的方向回来?
亦泠轻敲马车门板,让车夫去向围观的百姓打听打听。
不一会儿,车夫一路小跑着回来,踮起脚靠近轩窗,在亦泠耳边滔滔不绝说了半晌。
原来,果真如亦昀所说,谢衡之将亦泠的死编造成了自刎。
他这张颠倒黑白的嘴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却也给了亦家天大的好处。
大梁王朝稳固百余年,鲜有战事。偶尔有关边守卫殒身,也算不得什么震古烁今的事。
但突然出了这么一位慷慨捐生的名门贵女,圣上简直是感慨万千,想不到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还有如此气节,当下就大行封赏。
亦泠母家加官进禄自不用说,她那远在边关打仗的夫君薛盛安也连跳两级,如今已是武卫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