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用笼子关着的鸟儿,终于在这一天,以最残忍的方式离开了他。
那一声枪响,仿佛带走了听力,使得所有人耳朵都出现了暂时的失聪,也带走了直哉的心。
她蓄谋已久的死亡是一种胜利。
尽管没有被任何人承认。
金发青年猛地站起,因为站得太快了,他在春日的阳光中,忽而感到一阵晕眩。
是梦吗?
妹妹的血蔓延到了脚下,青年避而不及地迅速倒退,险些摔倒在了地上。
仿佛只要不触碰便能避开的现实,以一种惨烈的、血淋淋的方式,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死死盯着那滩血,看着那具已经停止呼吸的尸体,女孩从袖中露出的半截白皙的手腕,一种陌生感袭来。
明明在记忆中,有关法子的一切却还那样清晰,她湿润的眼瞳,纤细的声音,凶狠的时候眼睛却在默默流泪,她身上苹果香波的香气,细软的头发被水打湿时表现出来的黑……以及总是在不经意间,她睫羽伸展,凝望向虚无的空气时,所流露出来的有些孤独的神气。
记忆里的一切,都让直哉发自内心的感觉怜爱。
然而她的尸体,却让直哉感到恐惧。
……那仿佛已不再是他的妹妹,已不再是人类了。
身体内部、灵魂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崩溃溶解。
当他意识到一点时,忽然感觉很对不起法子。
“怪你!你他妈的贱人,存心找死!”
禅院直哉爬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抱住了妹妹的尸体,像是不懂爱的人指责自己擅自坏掉的玩具,他紧紧拥抱着那具尚还温热的身体,像是要将其勒紧骨头里一般,手指都颤抖不已。
血液弄脏了他的衣装,直哉却不管不顾。
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够抹除刚才他退后几步的动作,抹除掉他刚才对法子尸体的恐惧。
但真强迫自己去看到她的死时,自直哉从不会流泪的眼睛里,他自己也没有觉察到的,湿热的液体不断滚落而出。
眼眶发红,瞳孔震颤,那凶狠的表情忽而化为了无助孩子似的哭嚎。
“……我没想这样的,我不想杀你的!法子……法子……活过来,求你了!求你!!”
后知后觉的,一种莫大的悲痛淹没了他。
闹剧一样。
疯了似的儿子,突然自杀的女儿,目睹这一切,禅院直毘人脑子如当头一棒,半天回不了神。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四周都是宾客的尖叫声,原本幸福的婚礼现场顿时沦为了惨剧的孵化篮。
他望着法子的尸
体,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在那个雪夜降生,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小小婴儿。
她那么美丽,出生时就玉雪可爱,看到的人都夸她,许多老家伙都写信上门想要为家里的小辈求娶法子。
五条、加茂,乃至其余里十家,法子是他自慢的女儿,是他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