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架上挂了三瓶水,意味着两个小时之后,她就会如约出现。
离去的人已经远去,徒留落寞在漫天的尘埃里飞。
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承受每一份孤独的,或许就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安安静静的空间里,周围是无人干扰的环境。
屏幕中的高清画面逐渐转变为眼睛里的虚影,她知道,自己即将进入梦境。
墙上的挂钟在嘀嗒嘀,饮水机时不时冒出咕咚的气泡声,闻莱在这些自然的白噪音中听见了另一种声音。
可她早已没有多余的意识去分辨它来自谁,来自哪里。到底是低估了病魔的能力,仿佛只有忘却一切,睡一觉,等天再亮一些,她才会重新好起来。
周郁迦进门时,携带的气味像夏日苦橙,既有阳光曝晒后的浓郁,也有雨后初霁般的清新。
他脱下被太阳烘烤过的校服外套,然后随意地搭在椅子边缘,人靠上去,姿态懒散却不失规矩感,纯色短t之下,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紧实性感,肩线流畅,肤色健康,气色良好。
就完全看不出,他是有什么病的样子。
“哪里不舒服?”校医从电脑前抬头,十分公式化地询问。
“后背疼。”周郁迦答。
“由什么引起的?是吃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还是忽然就疼了?”
周郁迦想了想,“昨天不小心撞了一下。”
医生点头,“撞到什么了?有多疼?”
“撞树了。”
至于有多疼,周郁迦无法形容,如果是微疼的话,他压根不需要白跑这一趟,可偏偏……
“把衣服掀上去我看看。”
本以为屋里就他一人,直到他眼角余光扫向某一个点,衣角还未掀上一半,他硬生生顿住,顺便清了清嗓子,
“我能进屋里脱吗?”
医生扶了扶老花眼睛,不明白他这话的由头在哪里。
“在这脱不是一样的吗。”
周郁迦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服褶皱,掩饰尴尬,“有女生在这,不太方便。”
经他一说,忘性极大的中年医生放佛也才刚想起来,他的地盘躺了这么一个人,他往不远处看一眼。
摇椅上闻莱的睡姿很好很乖,几乎没有什么小动作,电视剧的音量被她调得格外低,不仔细听的话,真心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她睡着了,看不见也听不见,男孩子不要太害羞。”
这和害不害羞没关系,他只是单纯觉得太冒犯了,在陌生女孩面前袒胸露乳对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尽管此时事件比较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