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真听得一怔,追问,“那依大人所见,有可能是左相王僕射的人么?”
谢景熙没说话,低头饮茶。
说起来,陈之仲算是刑部之中沉僕射的旧识,无端枉死,左相确有立场想暗中干涉。
可是……
谢景熙想起月色屋顶之上,两人对峙之时,他那结结实实的一握。
平復了许久的喉头攀起一股异样,谢景熙烦躁地将手在桌下蹭了蹭,想忘掉那种绵软的触感。
他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是个女人。
可除此之外,他一无所知。
谢景熙不想再回忆今夜的交锋,转而问裴真到,“碎玉上的谜题,有人破了么?”
裴真露出为难的表情,谢景熙懂了,没再问什么。
他行至裴真面前,将誊写的两页符号拿起来看了看,道:“这两页东西你分发下去,全城悬赏。解谜者,赏金百两。”
“是。”裴真应了,又看了眼桌上快要燃尽的灯烛,对谢景熙道:“距上朝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大人还是歇息一下。”
谢景熙“嗯”了一句,起身脱下那身夜行的劲装,身后忽然响起裴真一声惊疑的“大人”。
他转头,看见裴真的目光直落在他刚解了一颗的襟扣处。
铜镜中,那段微侧的颈脖上,一条不深不浅的血痕格外醒目,这是……
他走近两步,取来旁边的烛火,侧头细细地端详——点线状浅表伤痕,伤处只见零星血痂。
谢景熙蹙眉,凭藉多年的验伤经验,他几乎一瞬便认出了这是什么留下的伤口。
是指甲。
依照他的经验,刺客为了隐藏身份和行踪,通常会有意模糊掉自己身上的一切痕跡。
面容、习惯、声音、乃至掌纹……
可是怎么会有女刺客这么随意,连指甲都忘了修剪?
毕竟,指甲可是会直接影响握剑、骑射的细节。这些人随时命悬一线,细节往往就决定着生死。
所以,今夜他遇见的那个女刺客……
竟然连这都不知道?
沉朝顏是黑着脸回府的。
沉府坐落于永兴坊,和安兴坊的陈府只隔了一条大街。
刚才她那一脚,不仅助自己脱险,还顺带把夜里巡逻的金吾卫都引了过去。
虽然逃走格外顺利,但一路上,她都面色沉鬱地捂着左边胸口,越想越觉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