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冷却下来,谢景熙终于有了精力去理一理今日的这桩刺杀。
对方的计划很简单,先以凶兽分散众人的注意力,而后再由藏在暗处的弓箭手伺机刺杀。那这就是说明,他们从一开始进入楚场的时候,就已经被对方的人盯上了。
今日陪同围猎的几部,除了礼部和鸿胪寺的几位四品以上官员,还有随行的北衙禁军和亲军卫。
但是前者不曾随行,不会知道几人所行路径,而后者都是朝廷从官宦世家里选出的二叁代,背后有家族大业要光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大可能去做这种风险极高会连累家族的事情。
况且围场之中,若非猎者要求,是不会进入野兽的。而能背着众人偷偷放入野兽的,不出意外的话,只有负责看守修缮围场的工部虞部司。
故而今日之事,难道要从工部查起?
可工部一直都是坚定的沉党,且暗杀从陈之仲到王翟,再到蒙赫和沉朝颜,其间涉及部寺,已占半数之多。若按之前的推论,王翟乃对方误杀,凶手的目标是蒙赫,加上已经身亡的陈之仲,和推出他接下来所要针对的王瑀……
实则自上一次蒙赫死于意外开始,谢景熙就察觉这几场谋杀并不是简单的巧合,而更像是一场与受降城有关的清算。
只是萧家除他之外,再无别人,而且凶手又究竟为何五次叁番对沉朝颜下手呢?
“谢寺卿。”
声音打断了思绪,谢景熙回头,看见李冕和霍起不请自来地褪了浴袍,穿着条犊鼻裤就进了他的温泉池。
谢景熙怔了一息,神情愕然。
李冕却笑着宽慰他道:“谢卿乃朝廷栋梁,自是受得起与朕共浴的殊荣,大可不必拘礼。”
“……”既是皇上赏赐,谢景熙不好拒绝,但思及沉朝颜的事,他当下便问李冕,“敢问皇上,郡主的行宫今夜可有额外安排侍卫?”
李冕点头,“当然安排了,朕把霍将军的禁军都调了一部分过去,谢寺卿就放心吧。”
谢景熙“嗯”了一声,仍不忘嘱咐,“今晚最好将郡主的寝殿封禁,除开伺候的有金和看诊的李署令,其余人等皆不许出入。”
“啊?……”李冕浇水的手一顿,恍然道:“是的是的,多亏谢寺卿思虑周到。”
言讫他转头看向霍起,吩咐道:“你去跟手下的禁军说说,等新罗世子一走,郡主的行宫就不许人再出入了。”
“哦,”霍头,起身要走,却被身后一道冰冷的声音唤住了。
谢景熙剑眉深蹙,眼神凛然地追问:“你是说……新罗世子现都还在郡主的寝殿?”
“啊,对啊。”霍起道:“世子感念郡主救命之恩,听闻郡主一回来,就亲自前往……”
“哗啦——”
水声四溅,谢景熙披水而出,地动山摇的架势,险些把池里的两人都掀翻了。
李冕和霍起愣了半晌,直到视野里那件月白色外氅行远,两人才反应过来,他似乎是往沉朝颜的寝殿去了。
李冕错愕地捅了捅霍起,问他,“谢寺卿这么生气,阿姐会不会出事啊?”
霍起张着嘴,半晌只没头没尾地回了句,“好大。”
“……”李冕无语,还是诚实应到,“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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