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一两场火灾,或许不至于人心惶惶,但连续三五场甚至更多,就足以让人怀疑是不是遭了天谴。
就在笮圆口干舌燥,亲自下令亲兵集结、巡城弹压之时,很快一条条新的噩耗异变又不断传来。
他刚巡视到南门附近,就看到守门军官中一名僧兵出身的小校,拿过几张绢帛交给笮圆,说是从天上的仙火中飘下来的。
笮圆接过一看,顿时眼前一黑:这不摆明了是学陈涉吴广鱼腹尺素、装神弄鬼离间么!
那些绢帛上,字很少,不是写着“笮圆死,陈横生”,就是“陈横死,笮圆生”,明着公然离间都怼脸了!
“全部收起来!一起交给我烧掉!不许看!”
一番折腾后,据说所有天灯投放的绢帛都被收上来了,没人看,但是不是真的,就没法验证了。笮圆越想越睡不着,却也无可奈何。
……
“差不多可以再劝降一次了吧?要是还不得手,那就强攻?如果非得动手,我看明晚攻城前,还可以再放一批灯,趁着火势引起城内士卒混乱,足以事半功倍。”
城外的诸葛瑾和诸葛亮,这一夜其实也没怎么睡好,不过他们不是因为忐忑,而是因为兴奋,以及兴奋中稍稍的紧张。
诸葛瑾很想确认二弟“自己复刻自己”提前搞出来的诸葛灯,到底能不能起到打击敌人士气,动摇人心的效果。
不过看到城内那多处火起、夜间遥遥传来的鼎沸救火声,诸葛瑾就知道,自己收获了意外之喜。
他觉得,是时候进攻了。
旁边的诸葛亮,也深以为然,还分析道:“大哥所见甚是,虽然我军还能继续多围困以打击敌军士气,但城内敌军估计也会这么想。
而我军已经小规模尝试骂阵劝降了三天了,每天都是稍骂即回,并不恋战,如此敌军必然也会形成习惯。
觉得我们明晚再骂,无非也是故技重施,不会有额外的举动。我们正好九假之中忽掺一真,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诸葛瑾闻言,满意地点点头,对二弟的成长之迅速,非常满意。
但他此刻既然还在扮演抽查老师的角色,他当然也不满足于弟弟“结论答对了”就行,
他还想趁机深入考察更多,看看弟弟是不是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掌握得有多透彻。
于是他轻描淡写地明知故问:“可是,敌军既然对我们的持续打击士气之策并无反制手段,为何不能再多打击几天呢?
那样说不定就不用强攻了,或者就算还要强攻,抵抗也会越来越微弱,那样不好么?”
诸葛亮淡然一笑,指着地图说出了大哥的小心思:“当然也不能一味等下去,兴霸虽然在围城两天后,就击退了一次海昏来的敌人援军,但敌军吃过亏,迟早会换个方式再来的。
他们第一波援军规模不够,而且不知道我们水战之利,才选择了水路轻兵冒进。吃过亏后,第二波援军如果还来,规模肯定会扩大数倍。也会稳扎稳打,走庐山陆路而来,不再图快走彭蠡泽湖面。
算算日子,那日水路援军被击溃,两日内可回到海昏县,再有一日给敌人重新整顿兵马、三日行军,加起来最快六天,就能集结起大军出击,到时候我们可能要腹背受敌。而现在我们已经又花了三天了,不能再多冒险。
而城内敌人不知道这一点,那是因为我军此前声势凌厉、击溃其援军时非常干净利落。随后这几天闲着,我又部署了增营增灶、让船队夜出昼归等等把戏。
这些手段,可能会让城内贼军误判我军援军源源不断,觉得他们的援军已经指望不上了。而海昏县真有援军来的话,那队援军是看不到我军这些把戏的。”
诸葛亮有条有理,把敌我各军的行动速度、调度潜力,都堂堂正正分析了进去,显得他给出的尝试强攻之日,并非随便猜对了一个答案,而是深思熟虑的。
他刚才说到的增营增灶等手段,也是他这几天随军观摩甘宁军扎营,一边学习基础知识,一边尝试用点古已有之的兵法小伎俩,来强调诸葛军的规模势大,进一步压迫城内柴桑守军的心理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