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露出了笑:”从宾百将与我计较此事时起,他就输了!“
陈百将一愣:”何意?“
“其一,宾百将好歹是一位不更爵位的百将,却与我一个区区公士更卒计较,此事不管输赢,传出去对他已是大为不利。”
“其二,我若是被评为最佳,宾百将就要绕着校场距跃三百,曲踊三百,必会遭到全县人嘲笑,从此威信扫地,难以在校场立足,岂不妙哉?”
陈百将有些惊讶地看着黑夫:“你竟想得如此之深远。”
仔细想想也对,若黑夫得了第一,自己的对头宾百将肯定要折损面子,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若他没得第一,其实也与自己无关,这场闹剧,自己就应该事不关己地看戏啊!
这么一想,陈百将心里舒坦多了,又道:“你就这么有把握赢得第一?”
“小人确实受过家父训练,约束什伍应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
黑夫抬起头:“只是不知一旬后,是哪位县尉来评比?“
陈百将摸着颔下小胡子道:“是右尉与左尉一同前来,一同评比,最终定夺在于右尉。”
他知道黑夫什么意思,又补充道:“不过,届时还有令吏在场记录,所以两位县尉不会徇私,而会按照各什表现评比,这样一来,县左尉当然不可能挟私报复,但你也休要指望县右尉会故意偏向你……”
“不敢。”黑夫道:”只要点评公平,不要被左尉、宾百将左右即可。”
末了,他又深深作揖,动情地说道:”只是还望百将在右尉面前,多美言几句,我因湖阳亭长一案,与宾百将结仇,县左尉恐怕也因此敌视我,往后小人只能仰仗陈百将和右尉庇护了。”
这是主动投效了,陈百将对黑夫的机灵透彻感到惊讶,这真的是一个17岁第一次来县城的农家青年?
不过陈百将没有再深究,此时此刻,他只是把黑夫当成了一把刺向宾百将的剑。
“你明白便好。”
殊不知,黑夫其实有自己的打算。
在返回行伍的途中,黑夫暗暗想道:“从昨天被县卒按倒折辱起,我便明白了,就算我忍气吞声一个月,也会被宾百将百般刁难,一不小心就会受罚。反正该得罪的都得罪了,与其做个胆小鼠辈退缩不前,还不如激流勇进!“
要充分利用两名百将,乃至于两位县尉的矛盾,若是做好了,说不定也有脱颖而出的机会!
更何况,对这件事,别人觉得他吹牛皮,可黑夫心里是有谱的。
他看向远处那些东一团西一团的更卒什伍,他们年龄老少混杂,个头高低不平,身材壮羸不一,状态松松垮垮。有手揣到袖中打哆嗦的,有抬头耸肩发呆的,有弯腰驼背咳嗽不止的,或左顾右盼,或抓耳挠腮。即使勉强站成一排,队形也歪歪扭扭。
这样的队列,让见惯了后世军队整齐秩序的他十分无语。
面对这样的对手,黑夫觉得,自己想输都难。
他好歹是警官学院的学生,队列练得炉火纯青,而且还在毕业前,去给某大学大一新生当过军训教官,很清楚如何把一支乌合之众,训练成方方正正走队列的标兵……
虽然这时代士伍的文化素质远不如当代大学生,可更容易听话啊,身体素质也更好些,虽然大多瘦巴巴的营养不良,但至少不会站在太阳下忽然晕死过去,吓教官个半死……
而且,据说不听命令还能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