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咄咄逼问,梁穹和成璧则候在一旁,安静如鸡地看她被训,好像期待着这一幕发生似的。
她现在已经作到千夫所指的地步了吗?可是这窝囊事儿是魏留仙干的,不是她啊!孟筠冲她凶巴巴有什么用啊?
“不是任由安插……”她尝试解释,“宁生是他派来的,但赵熙衡没给宁生指令,宁生也没听命于他。我从前一定是调查过,放了心,才把宁生留下的。”
“你拿什么放心?是与他的多年感情,还是信他人品正直,不会借此算计你?”孟筠紧皱眉头,似乎被她气得不行,“他去春台后,还知晓你添了新人入厂,还知我在宫中任职,你身边之人当真可信吗?他多年来对你不肯放手,逼你不计后果为他付出,难道不是一种掌控吗?”
前桥语塞。
孟筠说的没错,魏留仙对赵熙衡的确抱有一种近乎痴迷的执念,在明知对方设计、利用自己后,还会甘心飞蛾投火,这或许是她开挂人生中唯一的败笔。
前桥对此并不赞成,却也没有过分担忧——赵熙衡是原作公卿,诱荷ps钦定的官配,曾在那个平行时空,和魏留仙共度余生之人。纵然手长了点,行事怪异了点,怎么着也不会心存歹意。
甚至每每念及他“原公卿”的身份,心中警惕和怀疑也会溶解一些。加之记忆一片空白,她只能藏起疑问,认定原本的魏留仙没有做错选择,只是解锁了与她不同的成就。
她信赵熙衡,并不是信他本人,而是信任那个提前知晓的故事结局。
然而孟筠和她不同。他无所凭信,也无法理解。
——
消失于魏留仙成长过程的第六年,他回到原来的节点,目睹她走上与期待完全偏离的人生轨迹。
公主府错综复杂的人际情仇积重难返,伤疤斑驳一层盖过一层,不管梁穹和成璧有多么真挚,苦口婆心的话也只能封在心中,化成血痂,不敢轻易揭开。
唯有他,利益无关的局外人能逼她停下,审视那些被刻意忽视的矛盾和疑虑,将她拉着扭回来,像是矫正一节歪掉的骨头。
孟筠望着她沉默的脸,深吸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仙儿。”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样唤她,长叹出声后,方才的强势化作一股无力和忧愁:“你们感情深厚,彼此无疑,你信他爱他,那我呢?我从小到现在也只一个你,他不会害你,我就会害你吗?”
“筠郎……”
前桥心中一动,将他双手握牢。孟筠微微皱着眉头,继续道:“我此前之言并非是结论,也没说他一定对你别有用心。这是怀疑,猜测,是基于现状对你的担忧。你可以凭借你们多年情谊劝服自己,却没办法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让我同你一般相信他啊。
“你就当是为劝服我,让我查查这件事吧。有了答案我也安心,总好过如今日日自责:是不是我早点来见你,就不会错过你人生中的重要节点,也能更好地护着你了。”
前桥动容地将他紧紧抱住,在耳边道:“筠郎,你不必自责,你说的话都是为我好,我听进去了。”
孟筠总算目的达成,拍拍她的后背,又将她怀抱轻轻推开:“所以,你同意让我去查了?”
前桥点头,却还是疑惑:“你想查什么?宁生吗?”
孟筠耐心解释道:“有他,也不只是他……我想知道真正听命于赵熙衡,并为他传递消息之人到底是谁。以及为何那时他刚刚提起,你就能锁定人选,我们却不能。”
孟筠连这个都知道?成璧果然叛变革命了,他们仨应该是趁她忙活乐仪的事时,把情报彻底交换了一遍。
这三个老奸巨猾啊。
前桥硬着头皮道:“你觉得给他传递消息的人不是宁生?可他是赵熙衡派来的,两个人都承认了。”
“这是他们的说辞,而我需要自己的判断。”孟筠道,“赵熙衡费尽周折,不会派个无用之人来你身边。就算是宁生,他也是枚问路之投石,还有多少人,还有多少目的,尚未可知。今日来留王府的这段时间,梁庶卿和江公子已派人手在公主府、工厂两处查验可疑,咱们在此也不能闲着,需要你配合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