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奴易主。梁穹这庶卿当了两年有余,兢兢业业换来善待众卿之名,转眼就崩塌于何缜的小恩小惠之下。
他仍可治理府中事务,只是于细小之处有诸多桎梏。何缜学聪明了,使绊子不在明面上,让人拿他不知如何是好,又寻不出他切实的错处。
这些苦水都如鸡毛蒜皮微不足道,没法讲给前桥听,梁穹于大局之中,只能听之由之,暂避锋芒。
有人命该行运,就有人命该有劫。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梁穹几乎没有可供外派的私人势力,监视赵熙衡的举动,也只能雇佣人手执行。
毕竟不是自己亲手调教,这群人行事稍有不慎,反倒被那只身经百战的兴国狐狸抓个正着。
暴露的探子灰头土脸地回禀,还被赵熙衡当成免费的差役,将一封写着“公主亲启”的信函堂而皇之送到梁穹眼皮底下。
——想知道我在干什么?都写在信里了,有胆量就拿去给公主看。
他无言的挑衅让梁穹恶心至极。望着那封信良久,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赵熙衡终究棋高一着。
他知道无论公主多么生气,说过多少狠话,终究无法完全割舍赵熙衡。信仍是会看的,就如同之前的无数次那样。赵熙衡似乎也料定,在涉及他的事情上,别人只会是公主的次要选择。
这自信何等令人恶心。
——
另一边,何缜趁着梁穹精力不足迅速壮大势力,原本插满梁氏大旗的使奴军尽数投诚,倒显得“刚正不阿”的罗子昂格外突兀。
他对两人针锋相对毫无兴趣,在公主府如同领一份差事,陪宿都无关情爱,只是身为使奴的工作。故而何缜起初用些小事挑衅,罗子昂都无动于衷,甚至不觉自己受了委屈,更无心和他人诉苦。
他表现越是淡然,越显得神秘莫测,难以对付。
何缜这孩子轴惯了,从来不晓得“知难而退”四个字怎么写,加之压制梁穹风头正盛,不免有些飘。一日傍晚,路过罗子昂院前,发现门正掩着,奴仆则无影无踪。
何缜心觉奇怪,轻轻扣门数次,未得回应,便将院门一推,擅自进去找人。
房中正燃着烛火,人并没歇下,子昂不防备有人偷入,沐浴也只掩门未闩。何缜如猫儿般机敏地踱步进入屋内,正瞧见浴桶中一个背影。
从前听别人说罗子昂身上有诸多“痕迹”,传得神乎其神,却少有人说得清楚。要么无知揣测,要么讳莫如深。如今罗子昂黑发盘在头上,露出半截光滑覆水的肩胛,肌肤泛着淡淡红色,宛若失了羽衣的仙子。
何缜无暇欣赏,倒是嗤之以鼻。心道旁人捕风捉影,以讹传讹,哪里有什么“痕迹”。
他立在门侧冷眼瞧着,带来些许室外的凉意,罗子昂有所察觉,骤然扭头回望,正与何缜对视。
何缜一惊之下,目光却未收回,依旧抱着手臂看他,很轴、很挑衅。
在某种程度上,罗子昂也是个轴人。虽然对方擅闯住处,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但他心中坦荡,并未觉难堪,伸臂拿起架上的绒布,反倒从浴桶中缓缓起身,擦净身体结束沐浴。
热水从他胸膛向下退去。当罗子昂的正面映入眼帘,何缜不禁后退两步,松开手臂,双眸随着对方动作慢慢睁大。
只见一朵墨黑团花从白皙透粉的皮肤上绽放,而后水中依次露出穿孔的双乳、腰肋处的伤疤和刺青,当那疙疙瘩瘩的东西也自毳毛中亮出来时,何缜及时堵上自己的嘴巴,不知是为防止呐喊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他惊得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罗子昂平静地抹去胸口水珠,将乳钉和银链一件件穿回自己身上。
他终于呆不下去了,大惊失色破门而出,跌跌撞撞去找梁穹问话,正赶上对方坐在书房中,拿着封信发愣。
“他!他他、他……”
何缜语无伦次地开口后,意识到不妥。喉咙吞咽两下,努力平复心灵冲击,望着梁穹道:“没事、没事……你瞧什么呢?”
梁穹正出神,没注意他来了,不动声色翻手将信扣住。可何缜眼尖,还是看到了封面。
“公主亲启?梁庶卿见不到仙姐的面吗,怎么也想着‘书信传情’了?”
这末尾四字虽是无心,却引出梁穹灵魂深处的抗拒。他头一次带着冰冷的敌意看向何缜,似乎之前的挑衅都没让他如此生气。